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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皖山村竹林绣娘(二)(2 / 2)

“阿婆,您还记得青鸟怎么绣吗?”林晓蹲在床头,轻声问道。

老人浑浊的眼睛动了动,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林晓的手腕,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她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墙壁。墙上挂着块褪色的蓝布,上面绣着些奇怪的符号,像鸟爪抓过的痕迹。

“这是‘竹语’。”秀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碗刚熬好的米糊,“以前绣娘们怕外人偷学手艺,就把针法藏在这些符号里。我只认得‘平针’‘盘金’,剩下的连我婆婆都没教全。”

林晓掏出手机拍下那些符号,放大后发现每个符号都是由细小的针脚组成的。其中个像竹叶的符号,放大看竟是由三十七个连续的套针组成,针脚之间的间距精确到毫米。

“张总监又来了。”二丫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辫子上的红头绳歪到了一边,“他说要请省里的专家来鉴定咱们的刺绣,还说要给阿婆拍纪录片呢。”

老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死死攥住那块蓝布。秀姑赶紧放下碗,轻轻拍着老人的背:“阿婆别怕,咱们不拍。”

那天下午,省里来的专家确实到了。为首的白教授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云阶月地》的边角,突然指着仙女衣摆处的针脚说:“这里用了‘虚实乱针’,这种针法在民国后就失传了,你们是怎么掌握的?”

林晓心里一惊。她设计时只是觉得那样绣更灵动,没想到竟暗合了古法。秀姑却镇定地说:“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是照着竹林里的光影绣的——有太阳的时候用实针,起风的时候用虚针。”

白教授的眼睛亮起来:“我正在做《皖南民间刺绣针法谱系》的研究,你们村的刺绣可能填补了一个重要空白。如果愿意合作,我们可以申请非遗保护资金,还能在大学里开设传承基地。”

张启明在一旁插话说:“我们公司也可以投资,建个刺绣文化园,让更多人看到皖山刺绣的价值。”

林晓注意到,白教授的目光在墙上的“竹语”符号上停留了很久,临走时还特意拍了张照片。而秀姑悄悄把那块蓝布收进了铁皮盒,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在封存一个古老的秘密。

月光下的绣绷

非遗申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整个皖山村。绣娘们的干劲更足了,连平时忙着种地的男人也会在傍晚来绣坊帮忙绷布。阿强把家里的老竹床改成了工作台,床板上的竹节纹路正好能卡住绣绷的底座。

“还差最后三幅就能凑齐‘仙女六景’了。”林晓在墙上贴满了进度表,红笔圈出的《瑶池织梦》进度最慢——这幅要在黑色缎面上用金线绣出漫天星斗,光是准备粗细不同的金线就花了半个月。

深夜的绣坊总亮着盏马灯。林晓喜欢这时候独自琢磨针法,马灯的光晕在缎面上浮动,针脚投下的影子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这天凌晨,她正用镊子调整一根不听话的金线,突然听到窗外有响动。

月光下,一个人影正往晒谷场走,手里抱着卷东西。林晓认出那是张启明带来的助理小王,白天总借口参观在绣坊里东张西望。她悄悄跟出去,看见小王把那卷东西藏进了装染液的陶缸,水面上立刻浮起层油花。

第二天,秀姑发现第三缸染液变成了浑浊的灰绿色。前一天刚染好的二十块素布全废了,原本清亮的天青色变得像块脏抹布。“是有人往里倒了机油。”阿强蹲在缸边,手指捏起点油花,“这味道我在镇上的汽修店闻过。”

绣娘们一下子慌了神。离非遗申报材料提交只剩七天,重新染布根本来不及。念念的奶奶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含糊地说着什么,手指不停地在空中比划。秀姑凑近听了半天,眼睛突然亮了:“阿婆说用‘夜染法’!”

所谓“夜染法”,是让绣布在月光下浸泡在清泉水里,同时往水里投放新鲜的苔藓和竹叶。秀姑说这是最古老的染法,以前没有陶缸时,绣娘们就把布铺在溪石上,借着月光和露水染色。

全村人都行动起来。男人们扛着木板去清泉边搭架子,女人们把废布剪成细条,编成盛放苔藓的小网兜。林晓跟着阿强往山上走,要在月出前收集足够的“月光草”——一种只在满月夜开花的白色小草,据说能让染出的颜色带着银光。

山路上,阿强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我用老竹根雕的。”布包里是个巴掌大的绣绷,竹制的边框上刻着细密的云纹,拐角处还雕着只小小的青鸟。

“等忙完这阵,”阿强的耳朵在月光下泛着红,“我想跟你学刺绣。”

林晓的心像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又麻又暖。她想起第一次在竹林遇险时,阿强用竹竿抽打野猪的样子;想起他为了找合适的竹材,爬上三十米高的悬崖;想起他总在马灯下默默削着新的绣针,竹屑落在肩头像层薄薄的雪。

清泉边很快搭起了十几排架子。绣娘们把素布铺在溪石上,泼上带着苔藓的泉水,再撒上月光草的花瓣。满月从山后爬上来时,整个溪谷都笼罩在一层银辉里,素布在月光下慢慢变深,从象牙白到浅蓝,再到带着莹光的天青。

“快看!”二丫突然指着水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月光草的花瓣在布面上晕开,竟形成了一朵朵细小的云纹,和样稿上仙女裙裾的图案一模一样。

展会上的较量

非遗申报材料顺利提交后,林晓带着“仙女六景”系列去参加上海的国际非遗博览会。出发前,白教授特意赶来,反复叮嘱要看好展品:“有些不法商人会用高清相机拍摄绣品,回去后用机器仿制。”

博览会的展厅里,皖山村的展位被安排在角落,旁边是个卖机绣丝巾的摊位,扩音器里循环播放着“纯手工制作”的谎言。林晓把六幅绣品挂起来时,周围很快围拢了人。

“这颜色会变!”一个戴眼镜的姑娘惊呼起来。她刚才看《云阶月地》时,仙女的裙裾还是天青色,转身再看,竟变成了淡淡的粉蓝,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林晓笑着解释:“这是用皖山特有的苔藓染色,遇光会变色。”她没说的是,为了让颜色变化更明显,绣娘们在染色时加入了少量的“变色草”汁液——那是念念的奶奶偷偷告诉秀姑的,一种只长在仙女庙周围的草药。

开展第二天,张启明带着几个人来到展位前。他指着《瑶池织梦》上的星斗图案说:“我们公司已经注册了类似的图案专利,你们这属于侵权。”

林晓心里一沉,强作镇定地说:“这些图案源自皖山村流传百年的传说,我们有村志和老绣品作为证明。”

“口说无凭。”张启明的律师掏出份文件,“我们的设计稿去年就完成了注册,比你们的申报时间早三个月。”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林晓看到白教授挤进来,悄悄对她说:“别慌,我带了阿婆年轻时的绣品来。”他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块褪色的手帕,上面绣着的青鸟图案,和《云阶月地》里的青鸟一模一样,针脚间的“竹语”符号清晰可见。

“这是民国二十三年的绣品。”白教授指着手帕边角的小字,“比你们的专利早了八十年。”

张启明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不甘心:“就算图案没问题,你们的生产规模根本满足不了市场需求。与其埋没在山里,不如交给我们公司运营,保证让更多人受益。”

这时,一个穿旗袍的女士走过来,递过一张名片:“我是苏绣博物馆的馆长。我们想和你们合作举办巡展,还想邀请绣娘们去博物馆做驻场艺术家。”

林晓的眼睛亮起来。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让皖山刺绣走出大山,却又不失本真。她看了眼张启明,他正对着律师低声说着什么,脸色难看。

展会最后一天,林晓接到秀姑的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阿婆走了。她临终前让把这个给你。”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展开什么东西。

挂了电话,林晓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她知道秀姑说的是什么——那块绣着“竹语”的蓝布。老人用最后的力气,在布的边角绣上了新的符号,那是林晓的名字,用的是皖山特有的“竹枝针”法。

竹林里的新篇

回到皖山村时,村口的老樟树上系满了红布条。这是村里的习俗,用来悼念逝去的长辈。念念穿着一身孝服,手里捧着个小盒子:“林姐姐,阿婆让我把这个给你。”

盒子里是枚银质的针筒,上面刻着只展翅的青鸟。拧开针筒,里面藏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用毛笔写的“竹语”注解,原来那些符号不仅代表针法,还记录着染色的秘方——比如“雨过天青”需要加入三滴清晨的竹露,“月光银”要在染液里浸泡整七个满月夜。

“阿婆说,真正的传承不是藏着掖着,是要找到能守住心的人。”秀姑抹了把眼泪,“她年轻时总说,仙女留下的不只是手艺,是让皖山人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非遗认证成功的消息传来那天,村里放起了鞭炮。白教授带着学生们来做田野调查,在仙女庙发现了一面石壁,上面刻着模糊的图案,像是幅巨大的刺绣图谱。经过清理,大家惊讶地发现,图谱上的针法竟和“竹语”记录的完全吻合。

“这可能是宋代的遗物。”白教授激动地说,“皖山刺绣的历史要往前推五百年!”

张启明再也没来过村里。听说他公司的机绣产品被查出侵权,赔了一大笔钱。而皖山村的刺绣订单却排到了半年后,林晓特意留出三成的订单给村里的贫困户,还在县城开了家体验店,让城里人体会飞针走线的乐趣。

阿强的竹制绣绷申请了专利,他教村里的男人学竹雕,在绣绷上刻上顾客的名字,成了最抢手的纪念品。念念跟着秀姑学刺绣,她的小手握着绣花针,在布上绣出的青鸟,眼珠子真的会随着光线变化,像有了生命。

深秋的一个清晨,林晓站在仙女庙前,看着新栽的月光草在风中摇曳。白教授说要在这里建个非遗保护中心,她却觉得最好的保护就是让刺绣融入生活——就像此刻,晨露落在绣娘们晾晒的布上,晕开一片片天青色,活像无数个小小的天空,在竹林里轻轻呼吸。

她拿起阿强送的竹制绣绷,穿上第一根“雨过天青”色的丝线。针尖刺破缎面的瞬间,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三只青鸟从竹林深处飞来,落在庙前的竹枝上,歪着头,像是在欣赏这幅即将开始的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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