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身上似乎沾满了漆黑的墨迹。
船只迂回了几圈,终于搁浅在了岸上。
“跑出去,快跑出去,千秋大人的力量还在阻拦竭泽。”
前方不远处,洁白羽毛交错而成的银线,分割了生命与?死亡,但凤凰的羽翼,也只能关照到这里了。
谷小花跑了几步,回头问:“鲛人哥哥,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这只俊美的鲛人停在距岸边几米的水中,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潜回了水中。
因?为沾染竭泽,鱼丙胸前的鳞片已?经开始脱落,待他在鱼丁的帮助下回到族人身边,全身的皮肤都溃烂了。
白发苍苍的鱼幽正在询问鱼帛的下落。
鲛人纷纷摇头,也许他已?经死在了竭泽中,就算没死,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叛徒。
鱼丙咳出几口黑血,在族长面前力竭倒下,他不负使命,但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族长,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帮帮我。”
面对这样的恳求,鱼幽紧紧地抱住了他,将尖刀推进了年轻的胸膛。
“安息吧,我的孩子,你的灵魂永远属于洈水。”
鲜血浸没成一片,鱼幽在绝望中起身,对族人说道:“我们未能遵守诺言,洈水鱼氏,唯有以死谢罪。”
*
远在古树林深处,鹤谷外的短草地上聚集了一群人类。
他们之中有老人,也有孩子,惶恐焦急地站在越来越小的栖身处。
荧羽屏障只能罩住眼前这些范围了,黑色潮水已?将整个?弧形屏障完全吞没。
向外看去,树林光秃秃的,没有半片叶子,一切都被污浊掩盖。
沉重的黑水挤压着脆弱的护盾,也让四周的裂纹变大,腐朽之气溢了进来,接触到的植被瞬间枯黄凋零。
距他们不到三尺的地方,就是通往鹤谷的入口,死生祭的中心,被神?明守护的唯一避难所。
但一道箴言组成的墙,却将他们隔绝在了外面。
浅浅的箴言壁上滚动着金色文字,许多妖怪站在另一侧,沉默而悲伤。
这些人类拼了命才来到这里,他们知道规矩,但竭泽来的时候,想活下去是唯一的念头。
铁匠铺就在酒坊对街,几乎一眨眼的功夫,竭泽就吞没了整个地区。
老铁匠拼命爬上锻铁炉,被烫得满手是泡,直到搜寻生还者的白鹤值守官把他救下。
现在,他和几个?人类跪在地上,祈求千秋为他们打开通路。
身着云霞长衣的卯之来到了他们面前,看着本不该存在的屏障,辨识出了其中的力量。
千秋用青玉构建了精密的荧羽屏障,千禾玉若有任何破损,屏障也会随之四分五裂。
“辞儿,现在想通,还不算太晚。”
山鬼小妖大哭起来:“御者,请让他们进来吧!去求求千秋大人,好不好?”
母亲将他揽入怀中,说道:“这不是御者能决定的,人类是无?法进入鹤谷的。”
“那他们该怎么办?呜呜呜……我不要他们死掉。”
“箴言不可打破,这些人的命运已?经注定。”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仁慈的千秋大人会看着我们去死!”
卯之垂下紫红色的眼眸,看向说出这句话的铁匠,恐惧已?经是这个?人类的全部了。
“千秋,变了很?多。从前的她只会记录,哪怕众仙以楼宇攀比,天?宫为此倾覆,哪怕尸骸遍地,厄者攻至门前,她都没做出任何行?动?。就算有谁放火点着枯冯,她也只会照实?记下来吧。”
“春禾,这个?本该在山洪中毁灭的村落,却在她的守护下如此繁荣,是她承担了所有灾祸,改变了尔等及诸多生灵的命运。这是她用身体?哺育的土地,她已?经没什么能给你们的了。”
他将随身携带的拂尘丢在草地上,白毫丝丝散开,像抽去缎带的秀发,色彩斑斓的线,又幻化?成云絮,填补了最宽的那条裂纹。
“珍惜时间,好好告别。”
卯之如是说,然后?只身走入竭泽,消失在了昏暗和浊气中。
小妖愣愣地问:“母亲,御者……不会回来了吗?”
哐当一声,屏障顶端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而破裂了,黑水从裂口汲出滴落。
人们慌忙躲避,生怕被腐朽的液体?触碰。
“飞廉!你要干什么?”二墨抱住了想冲出去的黄渡鸦。
“你没看到吗?他们都在等死。”
“可他们是人类,人类是进不来的。”
“那就看着他们去死吗?”
“飞廉说得对。”西京先生说:“多亏了你俩,我才?能走到这里。但是很?抱歉,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颤巍巍地拿起拐杖,穿越了生死交界的箴言门,来到了草地上。
“诸位,就此别过了。”
西京走到随时都可能破裂的屏障前,扔下拐杖,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张开双臂,拥抱了黑色的潮水。
与?竭泽接触的瞬间,皮包骨头的老犀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