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空旷,似乎无边无际,无向无识,人在其中?,一时竟有种?迷失之感。
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斯时夕阳西下,徐凌跑得气喘吁吁,眼?见临海郡的城门已在暮色中?现出一点轮廓,胸中?却忽然?涌起一片悲凉,生出途穷之感。
孙波此?时应该已经恢复了神智,见他全须全尾归来,恐怕是不会有多大欢喜。
若与他实话?实说,未知能否打消他心中?疑虑。
徐凌拖着沉重的脚步曳行于大雪之中?,欲哭无泪,忽听得身后一阵马蹄之声,惊望过去?,却是一匹汗血宝马驮着员彪悍小将,几息之间旋到自?己面前。
徐凌警觉地握住了佩剑。
上?官云瞥见他的动作,嘁了一声,自?马背上?翻身而下,将那宝马的缰绳一把?塞到他手中?,依旧冷冷道:“我们?将军说了,若徐堂主这般回去?,必会招来孙波猜忌,将军便将这汗血宝马赠予堂主。此?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回头徐堂主便说是窃了这马方才逃出,也好于孙波有个交代。”
说罢也不待他回答,拔步便走。
“等等!”
徐凌追上?几步,高声道:“徐凌誓死不做贰臣,此?志一生不易,李将军厚意,凌不能承受!”
“你想多了!”上?官云转过身来,“我们?将军乃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大英雄,仰慕他的人多得是,帐下更是人才济济!既赠你宝马便是真心赏识,不图你别的!”
“我……”徐凌忽觉喉头腥甜,怒道:“今日尔等不杀我,来日沙场重逢,休怪徐凌无情!待我归去?,必当与尔等再战!”
“战就战,哪个怕你?这世上?能打的过我们?将军的人还没生出来呐!”
上?官云露出孩子气的一笑,边说边冲他做了个鬼脸,嬉笑道:“你这糊涂蛋,天上?掉下的馅饼都不接,等着给孙波那老糊涂蛋收尸吧!”说完便一扭身,如一匹小烈马般尥起了蹄子,跑得脚步踢踏,很快不见了踪影。
徐凌手里紧紧握住缰绳,望着大雪中?逐渐蜿蜒至天尽头的两行脚印,愣在原地。
第079章 第 79 章
丹阳郡, 句容。
鹅毛大雪自午后便开始纷扬下落,直到后半夜才渐渐露出止歇的意思。
雪初霁时最是寒冷,加之江南空气潮湿, 气温骤变之下, 人不及得换上冬衣, 这一冷便是要命。寒气也想寻个热地躲避一般,拼命往人的骨头?缝里钻,可惜人早已冻得从里到外?透心?凉, 这股寒气只好又从口里喷薄出来?, 白花花地浮到半空之中。
谢候躺在坑底, 从上空那呼气聚成的云团里看出了去年新雪时分松枝炙肉的形状, 咽了口唾沫,伸手去做出抓握之状。
还未及得抓到手,屁股上便挨了一脚。
卢镝跳入坑底, 叉着腰看他, 笑容里透着三分幸灾乐祸,“这就不成了?赶紧起来?,这点活计累不死人,若是再这么躺下去可是要冻死!”
说着便将谢候丢在一旁的铁臿捡起,另一手薅着肩将人拎起来?。
谢候仿佛没生骨头?, 刚一提溜起来?便又滑坐下去。
“怎么累不死?再这么干下去迟早累死!哼!我谢逢春宁可归于白雪,落得个生死风雅, 也不愿一身泥巴臭汗活活累死!”
“嘿!”卢镝见他耍起无赖, 脾气也上了劲, “怎么, 谢郎君这会儿?又摆起架子了,当初怎么说的, ’愿为?一普通小卒,绝无特殊’,才几天?就忘了?看看旁人,哪个不比您老人家挖的多,您老人如此鸡立鹤群,难道这就是’绝无特殊’?若是再——”
“行了行了!”
谢候不耐烦地打断,接下来?那句话已听了八百遍,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若是再偷奸耍滑,卢某便即刻禀告将军,谢郎君这尊大神,卢某带不动!”
卢镝不依不饶,依旧字正腔圆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谢候从他脸上看出三分大义凛然和七分仗势欺人,无奈他所仗之人恰为?自己所畏,只好又一骨碌从沟底爬起来?,近前低声道:“卢将军与我撂个底,咱们不上战场打长?生道,反倒溜到这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挖土,为?的到底是哪般?你说清楚了,也好教咱们兄弟出力出个明?白!”
几个月的功夫,他说话的口气已经活脱脱与这些行伍之人如出一辙了。
卢镝眼风凌厉地刮了他一眼,“这是你一个小卒该问的么?”
谢候嘁了声,手脚并用爬上去,边抖落身上的雪土边笑,“你不说我也知道!”
卢镝一跃上来?,“是么,你都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谢候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牙骨素面的腰扇,抖落开来?,姿仪风雅,微笑道:“此地乃是丹阳郡句容县,我们要填的那沟名?为?破岗渎,乃是东吴年间孙权所修。赤乌八年,孙权使?校尉陈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