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风统领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敲打的意味,“你的任务是观察和保护,潜伏于暗处。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得暴露身份,更不得与目标产生任何不必要的交集!暗影阁的规矩,你比谁都清楚。若是因个人情感用事,或是任何疏忽大意,导致任务失败……”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蕴含的威胁意味,足以让任何一个暗影阁成员不寒而栗。
“属下明白。”凌霄的声音没有任何迟疑,平静地接了下去,“任务失败,唯死谢罪。”
仿佛“死亡”二字,对他而言,不过是穿衣吃饭般寻常。
“很好。”风统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才是他最看重的品质——对死亡的漠视,以及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去执事堂领取你的任务令牌和关于昭阳公主的卷宗,即刻出发。”
“是。”
凌霄再次应声,随即利落地起身,挺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然后转身,消失在石室门外的黑暗甬道之中。自始至终,他的动作流畅精准,没有一丝多余。
石室之内,只剩下风统领一人,他望着凌霄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将凌霄这样一把好刀派去监视一个看似无害的公主,这步棋,究竟是陛下的深意,还是……另有玄机?
……
凌霄行走在阴冷潮湿的地下通道中,脚步轻盈得听不见任何声音。这里就是他的“家”,或者说,是他从记事起就唯一熟悉的地方。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记不清父母的模样。他的记忆,是从无尽的饥饿、寒冷、疼痛和训练开始的。他和一群同样面黄肌瘦的孩子一起,像野兽一样争夺食物,像蛊虫一样互相厮杀,只有最强壮、最冷酷、最懂得隐藏自己的人,才能活下来,获得一个代号,成为一名真正的影卫。
他曾亲眼看到同伴因为一丝犹豫而被敌人割断喉咙,也曾亲手了结掉那些在训练中失败或者试图逃跑的人。鲜血和死亡,早已浸入他的骨髓,让他变得坚硬如铁,也冷漠如冰。
忠诚于皇权,服从于命令,便是他生存下来的唯一意义。至于其他的,例如情感、温暖、自由……那些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与他无关。
他来到执事堂,一个同样阴暗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面无表情的老者。无需多言,凌霄递上风统领的手令,老者便从一个标记着“绝密”的黑铁柜子里,取出一块巴掌大小、刻着特殊纹路的黑色铁牌,以及一份薄薄的卷宗,递给了他。
凌霄接过,铁牌入手冰凉。他展开卷宗,上面的信息果然极其有限:
“赵明月,大靖长公主,封号昭阳。生母林才人,早薨。年二十有二。居于昭阳宫。据各方眼线回报及宫中记录,其自幼体弱多病,常年汤药不断,性情温婉沉静,不好争斗,与宫中各方势力均无深交,极少离开昭阳宫。身边仅有一贴身侍女云溪,忠心可靠。综合评定:威胁度,低。关注等级:丙级(例行)。”
卷宗最后,附有一张昭阳宫的简易布局图,标注了主要的殿阁和可能的守卫巡逻路线。
“无用”、“无害”、“被遗忘”。
凌霄合上卷宗,心中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样的目标,确实不值得他投入太多精力。或许,风统领只是想找个由头,让他暂时离开暗影阁这个权力倾轧之地?毕竟,他最近风头太盛,已经引起了一些老牌影卫的不满。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原因是什么,与他无关。他只需要执行命令。
将令牌和卷宗小心地贴身藏好,凌霄转身离开执事堂。他没有回自己的石屋,也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暗影阁的人,从来不需要告别。
他沿着一条更加隐秘的通道,一路向上,最终从皇城一处极其偏僻的枯井中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夜色深沉,冷风如刀,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凌霄抬头望了一眼那轮悬在天际、却被宫墙切割得残缺不全的冷月,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辨认了一下方向,随即身影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在重重叠叠的宫殿屋脊之上。
他的世界里,只有任务,只有黑暗,只有冰冷的刀锋。
昭阳宫,将是他下一个需要潜伏的地方。
他,是皇帝手中最忠诚的影子,最锋利的寒刃,即将悄无声息地,潜入那位“无害”公主的寂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