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
她盯着?她不让她避开。
还是那双锐利直接的美型眼,却因昨夜的恸哭发肿,眼睑发红。
这是她们这几天以来的第一次对视,发生在布满灰尘的船舱中,光影昏暗晦涩,如一尾鱼在其中游移徘徊,却没有一个人?先移开。
“童羡初——”
船舱闷热,卷发直发纠缠不清。祈随安突然有了某种预感,她动了动干涸的喉咙,试着?从童羡初的手?掌心中抽离手?腕。
无法挣脱。
湿滑的手?掌心贴紧腕心。
但几天下?来,童羡初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于是祈随安干脆借了力,钳住童羡初的手?,在童羡初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从床板上翻身而起。位置互换。她勉强撑在童羡初上方?,汗液从她的眼皮上滴下?来,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汗意纠缠,黄昏飘进船舱里像片薄纱。她舔了舔唇,发现是咸的,苦的。
刚想?开口缓解这种像是对峙的场面。
就看到童羡初从下?至上地望着?她,那眼神?并不温柔,透过缭绕似雾的发丝,直冲冲地抵到她的眼底,像边缘锋利的毛玻璃,划开她的眼皮,甚至充斥着?怨恨、仿徨和凄迷,以至于在那一个当下?,祈随安就清楚地意识到——
这恐怕是需要她用一生来解读的眼神?。
而在这之后。
“你?以为?第三件事是什么?”童羡初突然抽离手?腕,别过脸,下?巴绷得很紧,不看她,却挑衅性质地贴近她的耳廓。
气息洒在耳廓软皮,她直接掌住她的脸,手?掌心是凉掉的汗,是她的,也可能是她的,混在一起,她对她笑,
“祈医生待我那么好,差点让我以为?不管我要做什么,你?都会接纳我,包容我。”
那也至少不该是这样。
祈随安突然觉得累极了,也觉得恍惚,她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其实这种对峙在她的设想?中迟早会发生,但真正发生这一刻——
她还是料不到是这种形式。坦白来讲,如果童羡初的第三件事真是要和她做,如果不是置于马上要分开的境地,恐怕她也会点头同意。
但不是现在。绷紧的背脊开始变得有些痛,祈随安动了动喉咙。
想?说些什么将童羡初的情绪控制下?来。
但事情总是不能按照她所设想?的节奏进行。骤然间,船外海鸥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叫,她皱了皱眉,下?一秒童羡初直接仰起下?巴,吻了上来。
祈随安唇上还有伤。
那是昨天童羡初情绪失控之下?咬的。而二十四小?时还没过去,伤口刚刚结了痂,却又被?同一个人?吮咬着?。
刚开始,这个吻还是那般不像吻,让她觉得痛,像对抗,快要窒息,像要用这种方?式将她那颗空荡荡的心挖出来,像为?了故意挑起她的情绪。
像过去一个月发生的那些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却真的足够让她恨透了她。
过了一会。
却又变得糟乱,变得无措,变得很轻,仿佛是从来没有接过吻的两个人?在练习接吻一般,那么小?心翼翼。
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时祈随安有些吃力地撑住床板,汗液顺着?背脊流淌,从下?颌滴下?来,微微抿唇,舌尖泛起了血腥味。而也就是在这一刻——
童羡初突然将她的脸掰开,接着?将下?巴埋在她的颈侧,再次仰头上来,咬住了她的耳尖。
同一个位置。
迟迟不松口,甚至比昨天更痛。
锥心刺骨,祈随安不发一言,她只是忽然觉得没有那么累了,好像童羡初早就该咬上她这一口,好像这一切终于按照她预想?中的发生。
她听着?海鸥凄厉的哀鸣声,心里忽然产生一种悲凉感,而不知过了多?久。
她忽然听到海鸥不叫了,而童羡初笑了,那笑里带着?畅快,带着?释然,带着?她耳尖上新鲜的血。
终于,童羡初放开了她。
她掰开了她撑在两侧的手?,再次蜷缩回了墙壁边,像是终于精疲力尽,一字一句却说得用力,又无比清晰,
“那你?现在就走吧,别让我看见。”
-
祈随安是在黄昏落幕时离开的。
在那个鲜血淋漓的吻之后,童羡初没有再看她一眼,却还是能够感觉到——
在令人?窒闷的大片沉默中,祈随安不知道有没有因为?她那句话?而受伤,不知道是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良久,祈随安只是十分静默地拿起了那件外套,从闷得令人?透不过气的船舱中出去,回到了甲板,却没有马上离开。
在破破烂烂的甲板上面逗留了一会,她像是在清理自己?留下?过的所有痕迹,又像是在和那只聒噪的海鸥交流。
又不知过了多?久。
祈随安从那条狭窄的小?道走进铁皮屋,再从铁皮屋里走出去。
当时是她走这条路带她来到春天号。
如今她再走这条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