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初初。
热带永远没有冬天。
她们在雨季认识,在雨季毕业,在雨季,祈随安遇见了那名自杀的电影女演员,消息出来当晚,在漫天大雨里?找到她,捧着她的脸,疯狂和她接吻;也?是在雨季,姜长情出现?又离开,祈随安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医院门口,她找到祈随安,陪祈随安淋一场又一场的暴风雨;
还是在雨季,祈随安再一次找到卢柳,再一次站到那个瀑布前,却能蜷缩在她怀里?,依恋而求助式地望着她,喊她——初初,她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不要?我。
她被?雨淋得全身湿透,早就忘记了郁百兰殉情给她的警告,没有遇见叶美玲,不知道放下自尊去追求爱的人在别人看来会有多愚蠢,她紧紧抱住祈随安,一遍又一遍地说?,祈随安,别人都不要?你,但?我会要?你,我不会放开你。
然而这场突然降临的梦,就像一根转瞬即逝的火柴,嚓地一下,被?点燃,再嚓地一下,消失了。就像她从来都不是那个直来直往的小邓丽君,祈随安也?不是在人群中冲她笑的观音。
梦境结尾,是那个水流不息的瀑布,祈随安又成了现?实中的祈随安一样,往后倒,白色衬衫衣诀飞扬,模糊间对她说?了一句——童羡初,待在我身边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童羡初眼睁睁看见她掉下去了。
睁开眼那一刻,有很强烈的失重感,童羡初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想在梦里?大概她还是殉了情。这又怎么不算是好结果呢?
她仰了仰自己干涸的喉咙。
有些不舒适地睁开眼,暴风雨似乎已?经停了,日?光晃眼地淌到眼皮上,令她觉得自己的眼球像是被?人剥下来似的,好疼。
而就在这个时候——
有人摸她的眼睛,指腹压住她的眼窝,热的,湿的,她以?为那个人的手指在流汗。
直到那个人帮她擦那些汗,淌在她眼窝里?的液体?却越擦越多,于是最后,那人不得不再一次将她抱住,一颗壮阔波澜的心,像是要?破胸而出,直接跳到她胸腔里?头似的。
她才知道,原来是她哭了。
而她在给她擦眼泪,柔情似水。她却在梦中,幻想有一天能同?她殉情。
对比好残忍,梦像真的一样。
大概是为了哄她,祈随安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开始哼唱她昨晚反复哼唱过的那首歌来,歌词好乱,粤语说?得含糊,祈随安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意思,童羡初听到一句特别含糊的,突然说?“不对”。
祈随安笑了一下,说?,“那是什么?”
童羡初将脸埋在她肩窝,濡湿的泪淌过眼角,浸湿她的衣领,“是——”
“这分钟我在等,你万分钟的吻。”[1]
“知道了。”
祈随安还是那样抱着她,好像她是什么值得被?珍藏起来的宝物,声音飘在她耳边,又尤其含糊地跟着她唱了一遍。
还是不标准。她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又往祈随安肩窝里?埋进了些,眼泪不听话,顺着淌落。
祈随安轻轻拍她的背,唱了第三遍,最后叹了口气,“小邓丽君,你可真严格。”
第35章 「红豆棒冰」
同一片内海, 夹在勒港和澳都中?间,站在两边看?,却迥然不同。
勒港矮而挤, 时常是灰蒙蒙的色调, 像上个世纪褪了色的老照片,海却是其中?唯一的荧蓝。澳都高而繁, 纸醉金迷, 彻夜不眠, 像狂欢的秀场,海却是灰沉沉的。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祈随安就莫名产生一种感觉,澳都不像是在热带, 和那?些有冬天?的城市并没有什么差别。
第?二天?,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便看?到了印象中?和那?艘春天?号相似的游轮,不止一艘, 停靠在码头, 像海市蜃楼。
倒是没有看?到传说中?的春天?号, 不过仔细想来也很正常。
毕竟是十几年前的游轮, 对追求舒适的大部分游客而言, 设施和房间都落后。
如果要重新修缮,去适应如今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大概也得耗费不少资金和人力。
接着,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童羡初在这里没有固定住处吗?为什么要住宾馆?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是为什么。
安心医院, 总部,叶美?玲安心集团往外扩张版图的初始点, 也是六十岁的她在心脏病发后,住的那?家医院,就在码头附近。
从她们住的那?间南瓜车宾馆拐过两条街就是,不算清净,也不算大,零零总总两三栋楼。
墙色泛黄,周围设施老旧,听说遍布这片地?区的分院发展起来后,老院成为叶美?玲留给自己的清静之所,大部分时候都用来疗养。
她们在一个艳阳天?赶过去。
不用多注意,就能看?到医院所有的出入口,都有穿着黑西服的人在围着打转,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