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花卉,头发吹到半干,看窗外的雨,点一支烟尾猩红的烟。
她喜欢上那首在大海上循环着的歌,到了南瓜车宾馆603号房,又拿了手机出来放,甚至跟着那空灵的女声,一块哼唱着。
香烟和歌声一块飘到祈随安这里?,她半躺在床边,返过头去,便被?这烟和歌声一块勾着,仰了仰喉咙,才发现?原来童羡初唱歌很好听。
让她想起总是在黑得似油的夜里?歌唱的一种鸟,夜莺。也?想起一个已?经逝去的上个世纪女歌手。
从刚刚回来,到现?在,童羡初除了听歌,唱歌以?外,没有说?一句话。祈随安眯着眼,听了一会,看了一会,没有打断童羡初。
没有人比祈随安更?明白,有种东西叫近乡情怯,人和人之间隔得远的时候,有些事情也?就跟着一块隔得远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有时候一不小心念起这个人来了,也?只觉着对方活着就好。
可要?真到了眼皮子底下,面对面站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也?就全都跟冒了尖的野草似的,一茬茬地往心中间冒。
祈随安猜测——叶美玲现?在应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否则那么一个经常活跃在公众面前的慈善企业家去世,还就在寿礼前一天,那些关注这方面的媒体?,应该也?不会止步于报道“昏迷”的地步。
她们花了些时间才到澳都,如果叶美玲真的已?经出事,那这座城市不会如此风平浪静,童羡初此时也?不会像如此平静。
既然澳都是童羡初的常住地,无论怎么样,对方在这里?应该也?能联系上一些可以?打探到消息的人。
而且童羡初刚刚出去了一趟,回来只带了些必需用品,没提起其他的,那祈随安也?没必要?急。
“你说?,叶美玲要?是真死了怎么办?”
走神间,房间里?突然飘出来这句话。祈随安抽出思绪,下意识去望童羡初。
女人还是蜷坐在窗台上,手中烟雾往上飘,脸被?挡住,不知道在想什么,像刚刚那句话不是自己说?的。
祈随安想了半会,“她对你好吗?”
童羡初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最后,像是想不清楚这件事似的,非常模糊地落定一句,“她和你很像。”
“和我很像?”祈随安有些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又带着笑意问,“怎么个像法?那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把我从孤儿院带到了澳都。”童羡初低眼,看着手里?的蓝色火柴盒,
“给我过生日?,给我很多糖和巧克力,我有危险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用尽所?有办法救我,不会让我死掉,十五岁那年,她的仇人听说?她还有一个女儿,把我绑到了一个山上。绑匪要?她公开向他下跪道歉,不然就撕票。”
“结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她是那么骄傲一个人,竟然真的公开向一个小流氓道歉下跪。但?绑匪还是没放过我,他要?求叶美玲做更?过分的事情。好几?天,警察才把我救下来。”
“我其实没事,就是逃跑的时候摔了几?跤,磕破了点皮,她当时好像吓坏了,脸色苍白,腿都崴了冲过来抱我,抱得多紧,压得我肋骨都痛。但?我觉得没什么,甚至有点高?兴,因为她看起来好害怕失去我,甚至在那之后就逼着我学?格斗,学?一些可以?用来自保的东西……”
童羡初讲很多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时,总是很有感染力,也?都擅长用游离在外的,似真似假的语气。所?以?祈随安很多次都被?她带进去。
这次童羡初语气好真实。
祈随安在飘渺的香烟中听着这些,分明看不清童羡初的脸,但?不知为何?,却觉得,这不真实,至少不是全部的真实。
果然,说?完这些之后,童羡初停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又继续往下说?,
“但?有一次我在画廊碰到她,她明明看见我了,却又装作眼底从来没有过我这个人。旁边有人问她,我是不是她女儿。结果?*? 她又说?,她已?经没有女儿了,她说?她女儿在十四?岁那年就已?经死掉了。”
烟雾逐渐散开了,祈随安终于看到了童羡初的眼睛,那其中有些很浓很浓的东西,那是祈随安自己永远不会流露出来的东西,不解,憎恨,和哀戚……无限制地,从她的眼睛,蔓延到她的眼睛。
以?至于祈随安忽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些东西淹没。
而童羡初始终没有停下来,她好像停不下来了,她看祈随安,看雨,看自己,最后低了头,下巴枕在膝盖上,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提问,
“祈随安,我死掉了吗?还是,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她的女儿?养女原来不是女儿吗?那为什么一开始没有人跟我说?清楚这一点?那为什么院长要?让我忘记郁百兰,让我喊她妈妈?”
“既然我不是她的女儿,那她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