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又多看了女人身上的住院服几眼,“你哪个医院的?还没出院?”
“不知道。”童羡初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因为我是逃院出来的。”
接着,没有去管药师错愕的表情,拎着药就开始往楼上赶。
坦白说,对童羡初而言,感冒发烧都是小病小痛,她一般不怎么管,也不怎么吃药,一到身体不舒服了,她就觉得恶心,然后就会把自己关在画室,调颜料,一笔一笔地?往上添。
晕得不行了,就吃颗退烧药,好受了些?,又开始画,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等数不清多少天后,她从画室里出来,病也就基本好了……很多被花重?金买去的作?品,都是在这种时候被创作?出来的。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这么做,也已经这么活了三十年,根本不会懂,也不想去懂对其他人来说,生病应该怎样去正常休息和调养。
所以她上次给祈随安包手,都只是凭着自己的想法,没管什么用量和方法。
这次,她将那个药师的话记了下来,三十八度五才吃一粒退烧药,其他的都一天吃三次。
但她没想到,等她回来,祈随安竟然还是坐在原地?,换了衣服,材质软绵的成套睡衣,却还是像湿答答的一团空气,靠在沙发边上,凝视着落地?窗外?的天台,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却将整个地?板都洇湿了一块。
一个医生生起病来怎么会这么不听话?
童羡初微皱着眉心,不太愉悦地?走上前去,结果经过?时,就看到沙发上还放着另外?一套成套的睡衣,她愣了半秒,祈随安也就在这时迷迷糊糊地?抬起脸,看见她的那一秒又笑起来,在灰蓝调的夜色里,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
“童羡初。”
喊她的名字,却久久没有说其他话。
不知为何,童羡初却被这一声喊得喉咙发堵,所有责怪和贪得无厌的怨都被融成了灰。
她沉默许久,在祈随安的旁边坐下来,把体温计递给了祈随安。
祈随安接过?去,却没有马上去量,而是拿在手里,去望空空荡荡的天台。
透明玻璃上淌着夜色,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映出灰蓝色的光。她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视线久久停在某一处,“黎生生走了,你知道吗?”
“知道。”
意?料之中的反应,祈随安点?点?头。童羡初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极易和一个人产生情感联系的人。
“你没去看她?”
“你去了?”
这个问?题把祈随安难住,她视线停了半晌,才从上次黎生生说要在这里弄个秋千的地?方收回来,轻笑,摇头,“没去。”
祈随安快速否认,却又瞥见童羡初不太相信的眼神,很无奈地?强调一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不开心的。”
童羡初不跟她反反复复地?纠缠,“把体温量上。”
祈随安这次没有再视而不见,而是十分配合地?将体温计夹在了腋下。
又打量着也已经湿透的童羡初,“你去洗个澡,然后拿上沙发上这套衣服换上吧。”
童羡初拆药盒的动作?顿了一下,“我等会就去。”
一般而言,祈随安并不会干涉任何人的决定,即便只是一件换不换衣服的小事。
但她瞥到童羡初被浸湿的头发,叹了口气,还是从地?上撑坐着起来,拿起沙发上准备好的那套睡衣,悠哉悠哉地?拐去浴室,夹着一只手,另一只手给童羡初翻找出拖鞋,毛巾,和其他洗浴用品。
等所有的都找齐了,她松一口气,软绵绵地?靠在浴室门边,朝童羡初笑,“你要是病了,我可没精力?照顾你。”
那样子特别笨拙,一点?也不像祈医生。
经过?一整晚冗杂晦涩的事情,送走自己身边一个又一个人,找到把自己生下来的人,确认对方并不爱她……
祈随安还能轻而易举地?让童羡初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
仿佛她与?生俱来就是情绪的最?高?掌控者,再惊天动地?的大事情,黎生生遇见会嘶吼会拿最?锋利的东西对准脖颈的事情,辜嘉宁遇见会哭得不知所措会难以应对的事情,连童羡初都觉得必须要用报复要怨恨才能解决的事情……
祈随安只要花一秒钟就能全部消解。
童羡初痛恨过?这种平静,哀?*? 戚过?这种无人能击碎的接纳。
但这是她头一次觉得茫然,觉得无力?,好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将祈随安拽出来,以至于她觉得她的很多方法,在遇上这个人之后,就都成了错的。
这个人活得太像一团谜。
没有人可以看得透。直到现在,被病毒侵蚀,才让人有可乘之机,可以靠近一些?。可她没办法不承认,这个谜就是有那么魅力?无边,还是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眼睁睁看着自己往这个谜里跳。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
祈随安却又笑了起来,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似的,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