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随安的声音弱下去,砸门的声音消失,她?突然就有种濒死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使她?生出另外一个想法——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听?到祈随安的声音了。
“祈随安。”门外的砸门声还在继续,哐哐,哐哐,童羡初耳边灌着雨声,“你走吧。”
砸门声没有停止,祈随安没有停止任何动作,还是在继续。童羡初舔了舔干涩的唇,忍着脚踝的疼痛,冷着声音,“我?知道你们医生都是医者?仁心,本着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的想法,从来不会轻易放弃,但?没有意义,祈随安,没有意义,我?腿受伤了,站不起来,就算你砸开了这扇门,我?也出不去。”
砸门的动作停了一秒,祈随安沉得有些发闷的声音传出来,“你受伤了?”
没等她?回答。
又继续砸,甚至频率更快,声音更大。童羡初眯了眯眼,也知道大概这人无论怎样都说不通了,静默了半晌,听?着越来越激烈的砸门声,看着微微有些晃动的,像是快要一整个被卸掉的门,尤其迷茫地张了张唇,
“为?什么??”
“哐——”
与此同时,一个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闭紧的门突然松了,一道缝隙,越扩越大,轰隆——
一声闷雷,小房间里映得如同白昼,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褪了色的t恤衫,短裤,拖鞋,看上去就像是刚从睡梦中被拽起来,就被送入火灾现场,一点也不像电影特写?中那?么?戏剧化,没有美丽到不可方物,反而因为?狼狈而显得有些滑稽,蹭满黑灰的脸,垂在腰间被锁头剐得鲜血淋漓的手。
童羡初微微仰着下巴,看着这人脚步绵软地走向她?,不知为?何,她?没有感激涕零,没有热泪盈眶,没有惊喜交加……
没有所有正常人会在这个情况下有的反应,而是有些莫名地笑了一下,轻轻地说,
“祈医生,你可真固执。”
祈随安走到她?身边,似乎是累极了,坐到了她?身旁,没有心思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边微微喘着气,恢复体力,一边举起她?的脚踝,十分平静地察看着伤部状况,“真不能走?”
“不能。”童羡初注视着她?面前的祈随安,这个人刚刚在外面疯狂砸门,现在却又尤其冷静地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查看着她?的脚踝,甚至在血蹭到她?脚踝上后?,又垂了垂眼,轻声细语地说了声“抱歉”。
“我?走不了,祈随安。”童羡初鬼使神差地去摸这人带着血的手掌,她?的手掌是烫伤,一点点碎皮,一点点血肉,和?这人的血融在一起,填入她?的手掌沟壑,怎么?也擦不干净,像个无解的洞。她?开诚布公地说,“你走吧,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
“你也知道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
祈随安一边打量着钟楼小房间的状况,一边将她?的话堵了回来,大概是因为?有些着急,这会音量提得有些高?。而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之后?,她?又放轻了语气,“我?会和?你一起出去。”
这绝对不是什么?承诺,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把话落下,她?没再管童羡初要跟她?再纠缠什么?,举起灭火器,猛地一下投过去,将小房间那?扇窄小玻璃打碎了,新鲜空气瞬间带着雨水的气息飘进来,她?略微松了一口气,将灭火器放下来,又开始观察着小房间的状况。
刚刚她?一路上来,火灾从二十一层蔓延上来,二十三?层都有些隐隐的火光,楼道里溢满了浓烟,如果得到及时控制,幸运的话,不会蔓延到顶楼,但?如果不及时……
她?们现在也不能贸然向下,现在顶楼好歹见不到火光,天台上敞开,还下着大雨,对了,天台?
她?甩了甩自己手上的血,从刚刚被打碎的那?扇玻璃往外望,钟楼外面就是天台,被雨水不要命地冲刷着,但?即便她?们能从这扇狭窄的窗户通过,也还有一段十分狭窄的,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走道。
祈随安一边查看着情况,也一边能感受到童羡初的视线钉在她?背上。
坦白来说。
童羡初此时的状况绝对不算好,祈随安刚刚砸门进来时也被吓到——
女人只穿一条黑裙,光脚,头发糟乱,露出来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红,瘫软地靠在墙边望她?,手上血肉模糊,一看就是梦游时被火烫到,又在不久前醒来,面对迷茫,模糊,混沌,此时只能狼狈窘迫地躲在一个小房间里。
雨水通过被砸碎的玻璃飘到脸上,凉丝丝的,祈随安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转过身,目不转睛地迎上童羡初的视线,
“不知道烟和?火会在什么?时候蔓延上来,趁着现在烟没那?么?浓,我?们可以?从这扇窗户出去,外面有一条走道,通过走道,就是天台。”
全程没有看童羡初受伤的脚踝一眼。
“是吗?”童羡初紧紧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