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到了趴在卡尔枕头上的时刻,对方用澄澈又温柔的蓝眼睛认真看着他。
可卡尔也不理他。
卡尔趴在空荡安静的会议室里,自己和投影仪还有暗淡的光柱相处。
进入夜晚太久后,就会开始分不清时间,直到疑惑外面的天好像又变浅了,才会惊忧于时间的流逝,而后匆匆把窗帘拉紧,生怕太阳真的升起,而后不得不面对时间不会停止、只会无情到来的现实。
比赛才开始一星期,卡尔已经画完一本笔记了。
下一场比赛的对手,他要挨个挨个地看,一点一点地暂停,去想如果自己来处理的话,每个位置该怎么做,每个动作该怎么做,球该往哪里分,什么时候该提醒队友站位,提醒的话又该提醒到哪里去。
这看起来仿佛是自我折磨,也仿佛是自我安慰,但不管怎么说,卡尔不能停下来。欧洲杯开始了,他成了队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卷王,每天早上第一个到更衣室,每天训练结束后都加练,每天晚上都不和大家一起玩,而是去看录像带……或在这么拼搏了一段时间后,因连日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倦而睁不开眼,终于可以早早睡一次。
可睡觉也不舒服,卡尔一直都有点恐惧睡眠,因为他经常做噩梦惊醒。从前常做的噩梦是闹钟没响,他考试/比赛迟到了;现在常做的噩梦是他被淹在水里,怎么爬都爬不出去。
只有极度疲倦时他才能睡得长一点,然后带着有点胀痛的脑袋继续开始下一轮睡眠透支的日子。
因为被工作填满了,他仿佛可以从另外的角度逃避掉现实,把注意力暂时扯出来。
和巴拉克分手已是很可怕的事,分手了却不是分家了,还得在国家队里做队友。
但对方已经丢掉了队长袖标,显然也很难受。
他们前所未有地冷淡起来,互相甚至不会对视,就连吃饭都一定要坐在两张距离彼此最远的桌子上。
真的有碰到的时刻,巴拉克也会极其冷漠地甩掉他,冷漠到克洛泽都看不下去,但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忧虑地搂住卡尔的肩膀,立刻和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被卡尔冰凉凉地小声说:
“米洛,热。”
竟然被小卡尔嫌弃了……
克洛泽把胳膊肘默默拿下。
队长投票里,他是投给了巴拉克的,但没能改变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