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
“咱们既然是做酒水生意的,自然是比酒的品质。找旁人品尝,叫好最多的胜。”
“好,就这么办!”沈皓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他家的鰼人酒,在整个泸州地界叫得上名头的好酒。当年纳兰老爷子还在,凭借对方技艺,还能稍微跟沈家掰掰手腕,如今纳兰老爷子已经不在,就这蠢女人,能有几分能力。
想到这,沈皓激动的心又平复些许。
“沈大公子爽快!”
见沈皓上套,纳兰霏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是比试,自然要公平。咱们便立下规矩,你我各出一坛酒,不报家门,不示名号,当场揭封。”
她目光扫过门前黑压压的人群,最后落在沈皓身后那几个看似孔武有力、实则眼神闪烁的豪奴身上,语带深意:“评判之人,需得公正,也需懂酒。沈公子家大业大,手下能人辈出,不如……”
她话锋一转,指向人群中几个衣着朴素、却眼神清亮的苗家汉子,“就请这几位乌蒙山来的盐工兄弟,再请几位常年在码头酒肆行走的力工大哥,如何?他们饮过的酒,怕不比在座各位喝过的水少。是清是浊,是好是坏,肚肠最是明白!”
被点到的几个苗家汉子和力工先是一愣,随即挺起了胸膛,脸上露出被信任的激动和跃跃欲试。
周围人群也纷纷点头,觉得这法子甚是公道。
盐工走南闯北,力工干的是力气活,解乏靠的就是一口酒,舌头最是刁钻实在。
至于让沈家的人来评?
那才叫笑话!
沈皓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纳兰霏会提出让这些“下等人”来评判。
但话已出口,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反对,岂不显得心虚?
他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好!”纳兰霏颔首,目光陡然锐利如刀,“光比试,未免无趣。不如,再添点彩头?”
“彩头?”沈皓嗤笑一声,折扇“啪”地打开,故作潇洒地扇了扇,“怎么?想赌银子?本公子奉陪!你说个数,万八千两,本公子还输得起!”
语气里充满了财大气粗的鄙夷。
纳兰霏轻轻摇头,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地:“银子?俗物。我要的彩头,简单。”
她抬手指向脚下这片土地,指向身后那方小小的“赤水春”铺面,声音陡然拔高:
“若我纳兰霏侥幸赢了,沈大公子,请你带着你的人,立刻、马上离开此地!从此,沈家上下,不得踏入我‘赤水春’半步,不得购买我一滴酒水,更不得以任何手段干扰我纳兰霏开门做生意!”
“古蔺城虽大,但求沈家留我纳兰霏一隅立锥之地,互不相犯!沈大公子,可敢应?!”
“互不相犯?留你一隅立锥之地?”沈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笑声里充满了轻蔑,“就凭你?也配与我沈家谈条件?好!本公子应了!就当是打发叫花子,赏你块烂泥地刨食!”
他笑声猛地一收,折扇“啪”地合拢,直指纳兰霏鼻尖:
“不过倘若是本公子赢了,你这‘赤水春’立刻关门!招牌给本公子砸了!你纳兰霏,带着你这些老弱病残的奴才,给我滚出古蔺城!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入古蔺半步!否则,休怪本公子不念‘旧情’!”
“旧情”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恶毒的侮辱意味。
福伯等人气得浑身发抖,门口的人群也屏住了呼吸。
这赌注,太大!太狠了!
这是要彻底断了纳兰家的根啊!
纳兰霏脸上却不见丝毫惧色,反而像是等到了猎物入套的猎人。
她迎着沈皓恶毒的目光,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成交!”
“取酒来!”沈皓迫不及待地一挥手,一个豪奴立刻从身后,捧出一个描金绘彩的精致酒坛。
坛口封泥上,赫然印着沈家繁复的徽记和“鰼人酒”三个大字。
他得意地瞥了纳兰霏一眼,仿佛胜券在握。
纳兰霏这边,小荷早已捧上一个素净的白瓷酒坛,坛身没有任何标记,只有坛口封泥上,印着那道简朴却透着古意的酒曲图腾。
“揭封!”纳兰霏沉声道。
小荷和沈家的豪奴同时动手,小心翼翼地揭开封泥。
沈皓的“鰼人酒”甫一开封,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枸酱果特殊甜腻气息的酒味便弥漫开来。酒液呈浑浊的琥珀色,在碗中微微晃动,能看到明显的悬浮杂质。
再看纳兰霏那坛,封泥一开,一股清冽纯粹、如同山涧活泉般的香气瞬间压过了沈家酒的甜腻!
酒液倾入白瓷碗中,竟是近乎无色的澄澈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