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四人的尸骨葬在塔底,用他们的躯体当做媒介。
待一切完成,砚离看着天空中早已涌现的雷电,狂暴地?积蓄成型,痴痴笑了出来。
片刻后,她癫狂地?向天怒吼:“天雷,降下吧,惩罚我这个弑父之人,惩罚我这个背叛者,害死了春禾无数生灵的罪人!”
“不孝女砚离,罪人砚离,愿意以死赎罪!”
瓢泼大雨之中,激烈天雷应声而至,撞开?腐朽黑雾,劈打在砚离脸上?和肩膀,她的视线被夺走,感知也在疼痛中扭曲。
忽然间,有个身影挡在了她的上?方?,她听到某种特?别的吼声,从?未听过,却熟悉万分,正与天空中降下的磅礴雷电互相抗衡。
不知过了多久,茫茫黑雾重新合拢,竭泽之上?,天空至清,一朵云都没有,除了地?面的烧痕,已然毫无天雷来过的痕迹。
她醒了,未能?死去?。
疼痛烧灼她的眼皮,她的手边不再有风,清凉与舒逸变为沉闷炙烤的焦味,粗糙的硬毛摩擦她的皮肤。
她又聋又哑,看不清东西?,也无法发出声音,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湿润的舌头是她能?感受到的唯一清凉,尽管这触感很粗糙,她的身体能?感觉到,它在治疗她。
“岁,是你吗?阿辞在哪里?你把她带出去?了吗?”
岁的答案揭开?了她心底的绝望。
大地?在流血,而她在痛哭。
“阿辞她……不!这不是真的!对不起……我多么的愚蠢。”
她们明?明?约定了要一起离开?,她却欺骗她、伤害她、背弃她,撕毁了诺言,甚至摧毁了她珍视的一切。
“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她。”
泪水盈满她的眼眶,浸润她干裂的嘴唇,既苦涩又腥甜。
她多希望一切都只是噩梦,醒来依旧能?看见那个人坐在凤凰枫下打瞌睡。
而她会戳戳她的脸,或是模仿老?头的声音吓唬她,然后被她半推半就?地?拉去?锅师傅那里搓一顿。
春城依旧,她也依旧。
雪麒麟救了砚离,让她不至于灰飞烟灭,但阻挡天雷的代?价是惨重的,它容貌尽毁,一身毛发都成了焦黑的模样。
依靠黄雀鼎与岁的帮助,砚离深入竭泽,绘制出了竭泽附近的地?图。
她找到了洈水外?波动的银色屏障,这是逐渐失效的荧羽屏障,以往它保护春禾不受竭泽侵害,如今却将腐朽之气困在春禾境内。
她不敢跨过去?,不敢回到春禾,不敢回想,生怕触动心底的疼痛。
她沿着边界行走,将邪魔骸骨插进土地?,用法术捆绑成排。
她曾步履轻快,现在却全身疼痛,跛足难行,背后的伤口?无法愈合,这是天雷轰击所致,唯有等?待时间去?治愈。
她叹惋,愧悔,不知疲倦地?击杀邪魔,拔出它们的骸骨,用法术捆绑,做成支撑封印的墙。
每当她筋疲力?尽地?倒下,岁就?会拖着她的手臂往前,笨拙地?咬着骸骨,扎进泥土。
“我会站起来的,不论多少次,我都会站起来的,我会把竭泽拦住。”
那是她初次领教邪魔的厉害,她的胸口?留下了一道骇人的伤口?,黄雀鼎让她免于被腐朽吞噬,却无法抵挡邪魔的攻击。
岁把濒死的她拖到了竭泽边缘,她仰面躺着,在剧痛和虚弱中等?待呼吸停滞,等?待黑暗遮蔽所有。
她醒了,未能?死去?。
通往偏僻山林的道路总是潜藏着危险,修建锁妖塔和封印的材料难以寻获,她必须多次往返于危险之地?。
凶暴的妖魔围住了她,它们饿了很久,身怀灵力?的年轻修士一向是很好的食粮。
砚离没能?从?它们的尖牙利爪下逃走,她残破的身躯被啃咬的不成样子。
她感受着血液流出身体,融进肮脏的沼泽,食腐动物在她身边徘徊,尖啸,催促,等?待她的血彻底流干。
她又醒了,再一次活了过来。
砚离渐渐发现,不论自己受到多严重的伤,都能?奇迹般地?复原,凡尘俗世之力?无法杀死她。
原来岁不仅与她共同?承担了天雷之劫,还将瑞兽一生一次的祝福送给了她。
“我以为你早就?把这祝福给了千辞。”
麒麟摇头。
“她不需要么,这样啊。”
她清楚这份馈赠是无尽赎罪之旅的起点,于是向大地?与天空起誓:“我将倾尽所有,付出生命的每一个日夜,绝不让竭泽蔓延,绝不让腐朽的潮水吞噬更多生命。”
这座俯瞰星河原野的高山地?理位置优越,又有仙湖深藏其中,砚离和岁一直认为,这是个修炼宝地?。
只可惜被人抢先占据了,那是一伙心高气傲的修士,因为不满于旧门派的严格管理,打算在这里另立山头。
他们拒绝了她共建仙门的邀请,她以为这只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谈判,却没想到,有个人看中了她随身携带的黄雀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