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大卫·马丁内斯同学，我观你骨骼惊奇…
夜之城的清晨。
逐梦之城的新一天开始得很早，而那些繁华街区的人流从来是昼夜不绝，仿佛来往的蚁群，重复着每日都完全一致的生活。
但在夜之城，能够过上一眼望得到头的稳定日子，也已经算是福报了。
圣多明戈，超级摩天楼H4，中庭。
整齐排列的、众多一模一样的公寓大门中，其中一扇自行打开，一个少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个子不高，梳着棕色的朋克头，上身是一件引人注目的荒坂学院制服，但却搭配了一条街头裤，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你什么都不说，就只扔下一句‘明天早上来公司广场，有工作委托’。如果不是我原本就打算来这边一趟，根本不会理你。”
但在他来得及多问上一句之前，葛洛莉亚就已经开口拒绝了。
“不错，那个时候我也看见你了。”李游颔首，然后又说，“其实是这么一回事。虽然我们就只见过一面，但我观你天赋异禀，骨骼惊奇，乃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所以就想问——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
随着粗鲁的喊叫声，前方那辆粉色货运一个紧急调头，又向这边冲了过来，车上两个动物帮的壮汉也再次举起了重机枪和新的火箭筒。
——两小时后。
“工作完成了，你记得把钱转给我。”
结果露西发来信息的时候，大卫和葛洛莉亚都已经上了大桥了。
此刻，造型跟德拉曼有几分相似，但明显更偏向女性的AI讲师的半身影像，就漂浮在课堂上方。
但他话说完，却一时没有得到葛洛莉亚的回应，转头一看，才发现有一行眼泪顺着她的侧脸滑落。
大卫的母亲，葛洛莉亚·马丁内斯，带着他坐在了校长办公室内。
“让我看看你们的情况。”葛洛莉亚和大卫还没回过神，艾吉就在他们身上按了按，快速但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受伤状况，然后对李游说：
就比如，他才看过的、昨晚发生的赛博精神病事件，他的母亲就是现场的工作人员之一，甚至新闻里都拍到了她跟同事一起，搬运詹姆斯尸体的画面。
大卫除了一点外伤，一切正常。而葛洛莉亚也没有太大问题，义体没有故障，确实就跟艾吉的判断一样，是劳累过度又受到惊吓后导致的虚脱，接下来要好好休养。
比如昨晚医生给他看的，一部从死亡不过两个小时的赛博精神病脑子里提取出来的黑超梦，就让他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刺激。那种感觉，是平淡而压抑的日常生活里绝对体验不到的。
李游则转向大卫：“咱们不是第一次见了，你有印象吧？我知道你先前就认出我了。”
但葛洛莉亚坚定地拒绝了校长的建议，表示她会全额赔偿，请求他一定要让大卫留在荒坂学院学习。
少年当然也很争气，成绩优异。但因为出身，他始终无法融入学院当中去，可他又不愿意让母亲担心，因此从未提及。
“嗯？”大卫和葛洛莉亚都看向他。
在超梦中的其他人看来，他整个人就化身成了数据黑洞，并且还在不断扩大，吞噬着周边的景象！
“怎么回事…！？”
荒坂塔下层，荒坂学院内。
…但少年不知道的是，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荒坂塔的大门中。
粉色货运追了上去，车上另一个大汉怒吼着，竟从车厢里掏出了一把火箭筒，瞄准了前方的阿尔瓦拉多！
也是因此，他才会对那些义体医生推销的可疑黑超梦兴致十足。
如果不是李游反应快，意识到可能来不及后，直接砍了某个一般路过虎爪帮，抢了他的摩托一路疾驰过来，恐怕葛洛莉亚就不是虚脱那么简单了，最好也得像动画里一样身负重伤地躺医院里去。
李游听出了她的意思，嘴角一抽：要是让原世界线的你知道这事儿，你猜她会不会想掐死你？
“行了，总之既然你出了纰漏，就别怪我扣钱了。报酬我一会儿转给你。”李游也知道，现在不用急着撮合大卫和露西这一对，反正只要他们有缘，总会世界线收束的。
大卫帮艾吉将葛洛莉亚抱上了车的后座，自己也坐了上去。李游随即一脚油门，掉头就走。
荒坂学院所有的设备都是最顶级的，授课也是由AI教师通过大型超梦进行。
连绵不绝的枪声响起，重机枪的射击轻而易举地撕碎了加利纳的前挡风玻璃以及上半截车身，又在另一侧的阿尔瓦拉多上留下一个个弹孔。
——该回归毫无色彩的日常了。
在他的那一侧，一辆涂成粉红色的货运面包车加速追了上来，一个浑身肌肉鼓胀的黑肤大汉将弹盒装入31型重机枪，然后瞄准了另一条车道上的阿尔瓦拉多，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然而此时，葛洛莉亚和大卫的加利纳，正被两辆车夹在中央！
“哒哒哒哒哒——！！”
“检查的钱也不用还，就跟我说的一样，那是因为我看好大卫这个孩子，所以借此向你们表达善意——就算你们最后决定拒绝也没关系。
李游看着脸色虽然苍白，但仍然维持着起码的端正姿态的葛洛莉亚，倒也不意外她会拒绝自己。
这般压抑的日常生活，会消磨人的精神。所以他其实还有些羡慕母亲，她的工作虽然辛苦，却常常会去到那些发生了重大事件的现场，能在最近的距离看到那些平日无法接触的“意外”。
女人听着新闻播报，回到沙发旁，拿起了罩在上面的黄色工作夹克。
——那么只要有理由就行了吧？
他接过地铁卡，转身，用一个看似很酷炫、但其实意义不明的姿势挥了挥手，说：“好啦，我去学院了。老妈你才上了夜班，就好好休息吧。”
李游只是摆了摆手：“不用，检查是我强制你们做的，钱也算我的就行。”
露西似乎也没意见，没有多说就挂断了通讯。
李游看着他这幅模样，心内有些感慨，说：“不用，走吧，我送你们去医院。”
葛洛莉亚：“…啊？”
“啊——！！”眼看着前方的机枪和火箭筒瞄准了他们，大卫忍不住发出绝望的嘶吼！
然而下一刻，他和葛洛莉亚，就看见了一副此生难忘的画面。
“…这样不行。”葛洛莉亚也转动轮椅来到了这边，对李游说，“您已经救了我们的命，可不能再让您替我们付钱——这次的费用我都会还给您的。”
站在车前盖上的男人这才回过身，在大卫和葛洛莉亚面前蹲下，对呆若木鸡的两人笑了笑：
“放心，已经没事了。”
葛洛莉亚和大卫都惊恐无比地尽量后仰，才幸好没有被流弹波及。
“…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以后这种工作我会注意的。”
李游无视了她其他问题，选择性地回答：“他并不是任务的目标或者什么，只是一个我很看好的小家伙而已。”
葛洛莉亚露出了骄傲的笑容，看向大卫：“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
“…又要到学院了。”
大卫却不像她那样信心十足，靠在座椅上喃喃道：“说得轻巧…嗯！？”
其实她的身体状况比大卫差得多，此时都有些站立不稳了，是将身子压在大卫身上才能撑得住。大卫有些无奈地扶着她，说：“我很好！你才是需要关心的那个。”
看见李游两人，大卫走上前来，再次道谢：“感谢你们的帮助。额，这个，钱的话，希望能宽限一段时间…”
如他这般年纪的少年人，无疑还是心怀希望的，也期待着能有些什么奇遇，来改变自己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
露西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再看了一眼远处的荒坂塔，问：
“他是谁，下次任务目标的儿子？你要拿他当突破口？”
“咚——”
……
下一刻，那辆粉色的货运面包车，上下半截毫无预兆地分裂、滑落，连带着车上的动物帮壮汉，都被整齐地一分为二！
这下不光葛洛莉亚，连大卫都看傻了。
——这之后不久。
看见葛洛莉亚流泪，大卫的眼睑有些无力地垂了下去。
车内安静了一小会儿，葛洛莉亚收拾情绪，看了看后视镜里想要超车的那辆阿尔瓦拉多，减缓了一点速度给他让行，又对大卫说：
李游把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已有了想法。
“我希望你能成为精英，爬到荒坂塔的顶端。”
李游额上青筋一跳：“你还好意思找我要钱？我都说了让你看好周边的监控，发现情况立刻告诉我，你晚了多久？差点出事你知不知道？”
大卫眼中的热情仿佛瞬间被冰水浇熄，整个人也重新沉寂下去，而葛洛莉亚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于是好几个医生和护工立刻冲了出来，把两人——尤其是大卫——给按在病床上，推进了诊室。
“大卫。”李游笑了，“大卫·马丁内斯。”
李游只是笑了笑，说：“可以这么理解。”
“…你专门把我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监视那个小鬼吗？”
“…曼恩。我是葛洛莉亚。”
“大卫？”葛洛莉亚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大概吧。
“老妈…”大卫喃喃道。
大卫：“……哈？”
少年人这才回过头：“啊，对哦。谢了老妈。”
李游则说：“放心，我并不打算干涉你为他选择的道路。我刚才的提议，跟你让他在荒坂学院上学也不冲突。我想教他的，只不过是一些在此之外的技能罢了。”
“有病毒——！”
他们面前的男人似缓实急地拔出了腰间的武士刀，刀身上有仿若月色的莹莹光芒流转，并且逐渐凝聚。
路上那些圣多明戈的居民的千姿百态他全都无视，这样的景象日复一日，从未更改，少年早已厌倦。
而大卫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嗯，你就是早上在公司广场的那个人吧？我上学的时候看到你了。”
“轰隆——！！”
火焰和烟尘冲天而起，在两人瞪圆的双眼中，那辆被炸飞的阿尔瓦拉多迅速扩大，翻滚着向他们砸了过来！
“老妈——！！”
男人就站在少女身边，两个人正貌似亲密地说着什么。
他随手转了2000欧过去，就当是这次的出场费了，反正露西真的没做啥，早知道的话李游肯定把萨沙一起带上了。
“那是因为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家里当然没有闲钱了！”葛洛莉亚说，“还有别再抖腿了！”
她抓住被卡住的车门，试着拽了拽，然后就骤然发力，将变形了的车门一把拉开。
“因为，老妈你也知道，我们付不起维修费。而且我在班上也格格不入，穷人的孩子是得不到重视的。”大卫依旧没有回头，“何况我也不想当西装狗。”
而葛洛莉亚这时才如梦初醒，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不，不用了，我没事…大卫呢！？”
如果真的能学到那种神秘莫测的刀法，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但即使如此，为了让少年能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他的母亲还是倾尽一切，供他到了荒坂学院读书。
……
但李游直接无视了他们的意见，把两个人都一起带了过来。
女人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少年已经双手插兜，快步转过了拐角，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什么意思？”涉及到大卫的教育问题，葛洛莉亚的口吻立刻变得强硬了起来：“虽然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但这孩子的未来与你无关。”
少年双手插兜，脸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一路走出摩天楼，穿过车来车往的路口，坐上了通往市政中心的地铁。
葛洛莉亚的语气有些哽咽：“…那，我一直工作是为了什么？”
女人的容貌其实不差，但是脸上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浑身那股风尘仆仆的气质却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了这一点。
艾吉说：“…如果不是义体的故障，那应该是劳累过度，刚才又受了惊吓，从而导致的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