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后大鱼大肉如流水般吃着，秦风吟已经有些吃伤了，不用谢景颂提醒，她自己就专往清淡的菜式上夹。
“今夜的家宴，有皇上在，应当不会怎么刁难了吧？”秦风吟道。
现在在宫里连吃饭都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
“或许不会。”谢景颂慢条斯理道。“今夜应当会放烟火。待宴席差不多结束后我们便离开。”
他和秦风吟皆是不喜欢与不熟的人客套的人，在那等情况下待久了难免心烦。
“好，我倒是许久没见过烟火了。”
秦风吟吃完便睡午觉去了，今夜需得养精蓄锐。
百花宫是个大宫殿，婕妤的位分是不足以自己有一个宫殿的。董婕妤只有一个院落，算上随行的那个丫鬟，她的下人只有三个。
虽然院落不大，但董婕妤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空出了一些地方培土养花。
因着她坐的步辇，速度便比百花宫里其他两位婕妤快得多。
她想着其他两位婕妤顶着冷风回来定是身子寒凉，便让小丫鬟去煮了姜汤。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董婕妤才听到动静。
她扶着肚子，刚要让小丫鬟盛姜汤，便听到两人嘲讽的声音传来。
“那董婕妤，还真以为自己偶然爬上一次龙床便飞黄腾达了?”一声嗤笑，让董婕妤僵硬在原地。
另一道声音响起：“呵，可不是，都有胆子去攀附恒王妃了。虽说这恒王不知道哪日就没了，但好歹占着个王爷的名头，也是她能肖想的？”
“若不是几月前她擅自去御花园取什么土，她这辈子就是个美人罢了，有何资格做婕妤？我还想找她取取经，她竟还不告诉我。”
那人噗嗤一笑，“还说自己也不知为何被皇上宠幸，装什么？就是这肚子，真够争气的，才一回就怀上了。”
董婕妤是确诊有孕后才升的婕妤，其实她如今连皇帝的模样都快忘了。百花宫里另外两位婕妤皆是早早便升了婕妤，此生恐怕再难往上升。
她一直是敬重着这两人，想当好姐妹一般互相帮扶，竟是没想到，在她们眼中她是这样的。
小丫鬟捧着姜汤，低声道：“主子，这姜汤……”
其实其他两位婕妤的态度，下人们很早便知道了。只是做奴婢的不能直言其他娘娘的不是，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主子。奈何董婕妤实在良善，并不愿意把人想坏。
如今撕开了虚伪的假面，以董婕妤从前的软和态度，或许会当做没听见。
小丫鬟失落地垂下头去，但董婕妤却是道：“不必送了，你们几人分了喝罢。”
她脸上虽有难过，但更多的是坚决。
“既然她们不喜我，那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她只是不愿把人想坏，并不是傻透气了。不然她的孩子也不能安然无恙的留到这个月份。
“是！”小丫鬟应话时，脸上满是喜色。
……
天色渐暗，两人一路过来时看到不少宫人在悬挂灯笼。
每个宫殿灯火通明，瞧着一派和乐的景象，只是太安静了些。
从步辇上下来，秦风吟忍不住道：“我算是明白，你为何不想在宫里待了。”
谢景颂看向她。
“即使是过年，这宫里也一点热闹气都没有。虽说张灯结彩，但看到的只有忙碌的宫人，着实无趣。”她微微摇头。
“宫中便是如此。”谢景颂道，“你若是不喜欢，明年我们在王府中过。到时你想怎么布置都随你。”
繁华的表面下是一片清冷，这座吃人的皇城不知道锁住了多少人。
两人一同入席，谢景庸早早便已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皇后与皇上一同在主位上坐着，秦风吟与谢景颂自然是坐一起，如此一来，只有谢景庸一人是独自坐。
“恒王殿下与恒王妃倒是不一般的恩爱。”谢景庸端起酒杯正想喝，便听谢景颂道：“武王殿下伤病初愈便饮酒，怕是容易复发。”
谢景庸之前肿成猪头一般的脸如今还未完全消肿，有一边脸现在像被人打了一拳一般。
秦风吟自那日给谢景庸下药之后便没有再见过他，如今看到了，那滑稽的脸让她忍不住想笑。那笑意被她死死忍住，若是现在笑出声来恐怕就完了。
因为要绷住笑，她此时的表情便有些怪异。
皇帝远远瞧着，便以为她是生气了。开口道：“把武王的酒水撤了，省得喝了几杯便口出狂言。”
“只是孩子之间打趣几句罢了，皇上如此宠着恒王，连说几句都说不得了？”皇后自然是站在谢景庸这边。
好好的一场家宴，因为谢景庸一句话便僵硬下来。
秦风吟平复了心情，道：“武王殿下不必心焦，待明年此时便不必再独自一人坐了。”
武王与秦玉湘定下婚约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早有传闻，谢景庸身边除了秦玉湘再没其他闺秀能走近过。
谢景庸把手中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今，似是嘲讽道：“那便借恒王妃吉言。”
两人从容的坐下，对谢景庸的针对视而不见。
幸好有皇帝在他还算收敛，谢景庸还不至于蠢到在皇帝面前表露出明显的敌意。
秦风吟吃了顿安心饭，名贵的菜品一道接一道的上，她只是每样尝一些便已经有七分饱了。
“可惜了，不能打包。”她低声嘀咕。
“你喜欢这些菜式？”
“如此珍馐，自然喜欢。只是不能吃完总觉得浪费了些。”她在王府里用饭都会让厨子煮适量，实在吃不完的也能拿来拨出干净的让下人们分了，但皇宫里估摸是没这规矩。
谢景颂没想到她此时想的是这个，因为自小锦衣玉食，他并不会生出这种念头。
但他懂得尊重，便道：“我让人取食盒来。”
他招来在一旁守着的宫人，让她们把两人桌上的菜色装进食盒里。
宫人听到这要求有些懵，她们在宫中伺候这么久，还未听过这种要求。
皇帝注意到她们的动静，问道：“发生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