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若:“石小哥不必多礼,可还缺什么药?”
石头再次跪在地上磕头:“不缺了,只是家母知道是大娘子的好意,让小的给你再磕几个响头。”
“既真要谢我……”
她压低声音,“不如帮我带句话给杏儿。”
石头:“大娘子尽管吩咐。”
陆昭若说:“你就跟杏儿说,榆钱胡同拐角那家关张的布庄,来了个南牙人,专收奴仆偷出来的东西。铜器给三倍价,平时一个铜钗顶多卖五百文,现在给一贯五百,银骨炭、好茶、好酒都收。”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你再叹口气,说你老母的药钱,就是当掉她陪嫁的那支铜鎏银钗凑的。”
石头也是个聪明人,忙道:“小的明白!这就去找杏儿‘闲聊’”。
陆昭若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笑意。
连着两日。
陆昭若跟冬柔都任由杏儿把妆奁里的铜鎏银簪、空心银珰、药银镯子全偷走。
冬柔听了陆昭若的吩咐,特意留意了下,那曹海偷茶叶跟酒、灶下婆偷炭,门仆曹仓偷偷开后门……
而张氏这两日虽然烦恼沈令仪,不过还算是心情大好。
今日。
难得出了太阳,雪逐渐在融化。
膳桌上,陆昭若吃了一大碗浮着油星的羊肉粥,又连吞了两块金黄油亮的酥油饼。
冬柔眼看着她将最后一块蘸满蜂蜜的饼子塞入口中,忍不住劝道:“大娘子仔细积了食。”
陆昭若抿掉指尖蜜渍,眼底闪过一丝聪慧,说:“不多吃些,等会儿怎么唱大戏?”
说着将羊乳羹推到阿宝跟前,小猫嗅了嗅,粉舌卷着奶沫舔起来。
接着,她拈起案头茱萸果,捣出汁液往眼角一抹。
冬柔还不及惊呼,就见自家主子泪水决堤般涌出……
冬柔吓得一跳:“娘子这是作甚?”
陆昭若将绢帕浸透茱萸汁,然后塞进袖子中,说:“就想试试能不能流泪,没想到如此辛辣。”
然后,她对冬柔低声交代了些事,说:“都记住了,等会儿得配合我一起唱大戏……”
冬柔点点头:“奴婢都记住了。”
陆昭若往外跑:“快跟我去老夫人院里!”
说完,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小跑着去了张氏的院子。
刚到院门口,陆昭若拿出绢帕揉眼睛,瞬间辛辣的眼泪大颗大颗流出来……
张氏刚拥着紫貂褥子在窗边绞面,金镊子夹着脸上的细毛。
见陆昭若“扑通”跪在滴水的廊下,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她手里的镊子“当啷”掉在妆台上,怒道:“大清早的嚎什么丧?”
张氏这些日担心她风寒传染给自己,懒得见她,如今她突然跑来下跪,烦得很。
陆昭若哭道:“阿姑,儿媳妆奁里的首饰……全被偷了啊!”
冬柔跟着跪下,说:“老夫人明鉴!大娘子以前的首饰都被偷了,就把所剩无几的首饰藏在房梁上,前些日老夫人说……”
她忽地捏起嗓子,眼角眉梢吊起三分,活脱脱是张氏那副刻薄模样:“沈家三代家生子,难道不如你个新妇明白忠字怎么写?”
惹得陆昭若差点笑出声。
张氏阴沉沉着一张老脸。
冬柔继续道:“大娘子才敢把剩下的几件银钗金镯放回妆奁,今儿一早开匣,全空了!”
张氏不耐烦道:“莫不是放错了地方,记岔了?”
沈青书披着墨绿锦袍刚跨进院门,陆昭若就膝行两步拽他袍角:“阿翁!沈家出了家贼,这可是辱没门楣的大事啊!”
张氏想糊弄过去,见沈青书皱眉道:“摆中堂!把仆婢全都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