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陆昭若拽了拽兄长袖口,附耳低言:“阿兄帮小妹一个忙,三日后,榆钱胡同会有个左耳缺半片的南牙人,专收奴仆盗卖的首饰,铜器给三倍价,你多带些巡兵去候着。”
她又补充一句:“到时候抓了人和赃,一道来沈家。”
陆伯宏听后,不解:“这是何意?”
陆昭若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兄长照做便是。”
出了县衙,她径直寻了左耳缺半片的南牙人,将一贯钱塞进对方手中。
回府途中,特意绕道药铺抓了三副上等风寒药。
按照前世的记忆,这个时候石头的老母亲感染上风寒,石头找张氏跟沈青书预支月钱被拒绝,借钱也被拒绝,一个人坐在后门抹泪。
她从后门回家。
果不其然,石头佝偻着背坐在台阶上,正用袖口抹眼睛。
石头与沈家其余的人不同,算是沈家唯一有点善意的人,只是,后面几年他家中的母亲病逝,他估计对沈家失望了,十年后,契约到期,便离开了沈家。
石头瞧见她,立马起身躬身:“小人见过大娘子。”
陆昭若故作惊讶:“石小哥怎么在此垂泪?”
这声“小哥”出口,石头像被烫到般浑身一颤:“使不得使不得!主母折煞小的了!”
陆昭若温声道:“你在阿翁跟前伺候十来年,又比我虚长七岁,上次阿宝的事,也是你悄悄告诉我在后院,我才赶去的及时,这份情分,我记着呢。”
她声音放软:“你从不似旁人那般轻贱我,我称你声小哥,也是应当的。”
陆昭若继续问:“你为何在这里抹泪?”
石头用袖口抹了把脸,喉结滚动着:“是家中老母,前日染了风寒,吃了三天草头药,咳得更重了。小的想去预支三个月月钱,老爷却把小的赶出来了。”
他捏紧衣角:“老母亲年数大了,得吃麻黄汤才好,小的怕耽搁不起……”
陆昭若叹息一声:“你跟着我阿翁已经有十多年了吧,怎么预支个月钱,都预支不了?我一直以为阿翁待你如亲人般呢。”
石头捏紧了衣角。
陆昭若把手中其中两副药递上去:“刚好我跟冬柔都染了风寒,抓了三副麻黄汤,我这两日已大好,留一副给冬柔,这两副你拿回去。”
“愿她早日康复。”
石头不敢接,低下头:“大娘子,万万不可。”
陆昭若往他怀里一塞,声音沉了沉:“急火煎三沸,温服,再磨蹭,耽误了病情,你就是不孝!”
石头把药包紧紧抱在怀里,像揣着团火,突然“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撞出红印:“主母大恩!小的……小的给您磕头了!”
陆昭若说:“好了,快起来,回去吧。”
石头抱着药便离开了,走了几步,回头说:“大娘子对冬柔姑娘真好,冬柔姑娘遇见一个好主人。”
陆昭若唇角勾了勾。
她回到院中,推开房门,冬柔在照料着阿宝,瞧见她回来了,迎上来急道:“大娘子,那杏儿今天偷走了那支铜鎏银簪。”
冬柔心疼死了。
陆昭若只是细细查看阿宝有没有好一点,笑着说:“还没偷完呢。”
说完,轻轻抱着阿宝,揉着它的小脑袋:“阿宝快点好起来,好起来,买糖豌豆你吃。”
阿宝轻轻喵了喵。
冬柔又捧起绣篮里的鞋样:问:“大娘子,这个真的要帮大姑娘绣吗?”
陆昭若瞧了一眼,说:“搁着罢。”
冬柔又说:“今儿个老夫人去了大姑娘的房里,发现人不见了,气得不行,大姑娘好像彻夜未归呢。”
陆昭若拿出陆伯宏给的栗粉糕,递给一块给冬柔,笑着说:“估摸在外面玩得正开心呢。”
第二日。
石头特意候在廊下。
陆昭若温柔地问:“家母可好些了?”
石头深深一揖:“谢大娘子赐药,家母昨夜服了药,咳疾已缓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