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脸色“唰”地青白,指尖发抖:“你、你这没廉耻的……”
“拒养就是没廉耻?”
陆昭若忽地笑了,指尖一挑,锦缎翻开,露出婴孩的脸。
她俯身,语气凉凉:“倒要请教沈门张氏,这孩子眉眼跟你十分相似,莫不是,您在外头给阿翁添的‘老来女’?”
“放肆!”
张氏扬手就要掌掴,却被陆昭若一把扣住手腕,前世她守“外姓附从”、奉“舅姑为天”,任由这双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不下百来回,最严重的一次扇到耳朵流血不止,嗡鸣了好几天,以至于后面都有些耳背。
如今,她顺势一推……
“砰!”
张氏后腰重重撞上织机上,怀中婴孩受惊大哭。
张氏扯着嗓子嚎啕:“反了天了!老身这就去县衙递状子,你可知道西巷刘掌柜家的媳妇?去年不过推了婆母一把,如今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陆昭若面色平静:“尽管去递状子,让县衙将媳妇凌迟处死,这样,您二老守着这空宅子,日日啃着冷馍,生病无人照料,老死无人送终,毕竟人家王氏五子都在膝下,都孝顺得很,你的儿郎却丢下你们,跑去那海外也不知是真经商,还是逍遥快活。”
要不是属朝律法,殴公婆,绞死刑;辱公婆,徒三年,她此刻定要好好出前世的气。
虽然可以用这事威胁到她,但是也不能真的动手殴打,就怕她豁出去,真的去状告。
张氏被那几句冷话噎得面皮发僵,又怕又虚,指尖抖得几乎抱不住襁褓。
她这才惊觉,那个低眉顺眼的媳妇,现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好拿捏。
襁褓中的婴孩还在哭着。
若是前世,陆昭若早将她搂进怀里,软声拍哄,此刻却只觉得哭声刺耳。
她冷冷说:“阿姑早些回吧,儿媳倦了,要歇。”
竟然还赶自己回去?
张氏把襁褓往前一递,命令:“这孩子你定要收养。”
陆昭若连眼皮都未抬:“不养,若阿姑执意,咱们即刻去县衙,请大人查她亲生父母是谁,再把那两个狠心人拖出来,当众杖百,也叫街坊看看抛子的下场。”
张氏一噎,把婴孩往怀里抱:“就一个可怜的婴孩,闹什么县衙……”
陆昭若淡声道:“那阿姑要么自己收养在膝下,要么交到‘慈幼局’,陆氏命贱,受不起这‘福气’”。
张氏气得发抖,怒骂:“你怎的,如此心狠?”
陆昭若已转身取灯:“那便走吧,县衙夜鼓未闭。”
张氏慌忙把襁褓往怀里拢紧:“行了!不养就不养,大半夜折腾什么县衙!我送去慈幼局可以吧?”
说罢,低头装模作样地哄孩子:“小可怜,有人心硬,不肯要你,将来长大了可别忘了今日这笔账。”
陆昭若侧身让路,唇角微弯:“雪深路滑,阿姑慢走。”
张氏一脚跨出门槛,不解恨,回头“呸”的一口浓痰吐在门槛:“破烂货!早被人糟践过的贱蹄子!我儿不嫌你腌臜,抬你进门已是祖上积德,谁知还是个下不蛋的母鸡。”
她吊着三角眼斜睨陆昭若,嗓门扯得更高:“老娘发善心让你领个孩儿,你倒端起架子来了?真当自己是个金贵人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