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此处时,花棠棠的泪水浸湿了眼眶,她用帕子擦干,未免泪水滴落到纸上。
心情也随着笔下人物的心情在起伏,花棠棠的这个故事虽然与前面那个老掉牙的截然相反,但这个也不是什么快乐的故事,因此她比上次写得更用心了。
她想在短时间内创作出来,也希望柳青峰他们能够尽快破案归来,她好作下一步的打算,故事写到一半,她就泪流不止,只因故事的主人公是她接触过的一位朋友,她也曾亲眼见证过。
所以更能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情绪来,花棠棠十分认真的再次动笔。
她女人经历了小兰的反抗,逢人便提小兰不听她的指挥,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好像是小兰犯了天大的错误。
也是,在这个迂腐未完全褪化的园地,在这个遵奉百善孝为先的园地,长辈们偶尔也会把自私发挥到淋浴尽致。
女人总以为,她所期冀的皆是为小兰好的,不管小兰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总以为小兰总有一天会懂的,会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然而,他们却尝到了适得其反的苦果,在尝过这苦果后,他们肯定会想不通。
小兰的母亲大约就是如此。
没有人比小兰更了解她,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小兰。
正因为太了解了,常常挥洒着自以为是的态度,像一面放大镜,无限放大着缺点,因此优点是看不到的。
清晨的薄光洒在叶丛,柔软的风吹过树叶,吹过红白相间的紫茉莉。李大婶从田地里回来,扛着一把粘了新泥的锄头,她胖乎乎的大脸不带一丝微笑,木然而实诚的走过小兰的身边。
小兰扭转头去,只撇见她的粗腿和厚臀,左半边臀部镶着一块特大号的补丁,一点也不别扭,同所有农村妇人相得益彰。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扭过头来加大嗓门告诉小兰。
“小兰,你娘喊你去舅舅家一趟。”
“哦,好,谢谢婶子,我这就去。”
小兰答应道,是脆声声的童音。
迎着红红的日头,小兰背着背篓,小小的身子淹没在绿油油的玉米林,金灿烂的光芒整齐的倾泻而下,远处连绵起浮的山峦清晰可见。喝着夏日的烈酒。
小兰整个身体热血翻腾,头顶好似也被灼出了洞来,兴许还冒着烟气。小兰眯着眼,看着澄净如洗的天空,燥热的风蹭过小兰裸露在外的肌肤。
“小兰,你怎么这么墨迹,还不快点过来帮娘?。”女人示意着,一面拿下小兰过,说气不善。
小兰心里憋屈,但瞧她晒得通红的脸,凌乱湿漉的短发,汗水湿透了旧衣裤,还在手脚麻利的向小兰背篓里倒着玉米,瞬间又觉心疼。
不忍依着自己叛逆的性子顶撞她,小兰不停的说服自己,那是你唯一的娘,她因为你才多种了庄稼,所以你要学会忍受和承受。
女人在前面的树荫下歇息,正朝着小兰这边呵斥。她的声音一向很宏亮,任谁都听得个一清二楚,每次她骂小兰,左邻右舍什么都知道,渐渐的就习以为常了。
很难过的说,在这个村里,高音喇叭何止她一个,被迫害的孩子也何止小兰一个。
小兰没有搭理她,径直顾自往前走,背上沉甸甸的玉米愈来愈重,压得小兰喘不过气来,哪还有力气同她争吵。不知为什么,小兰的脚无辜崴到了,小兰人硬生生摔倒在地,玉米顺溜的滚出背篓。
女人倒是气不打一处出,再接再励的扩散她的高音喇叭,越加的过份起来。
玉米悄悄的躺在马路边倾听着这一切,小兰坐在旁边,滚烫的石子被小兰坐着,不觉得滚烫。
日头当中了,正烈得厉害,女人不再说什么,担起箩篓往前走。
她的肩一抽一抽的,好像气得在发抖在抽噎。小兰的脑袋空落落的,一片惨白,今天的阳光异常刺眼,橘树上撒下的针芒晃得小兰头疼。
小兰并没有拣起旁边的玉米,而是落荒而逃了,她发现自己顶撞母亲一次,自己的罪行就仿佛多增加了一重。
奶奶的坟墓在很远的一簇乌桕林,奶奶就埋在自个儿老房子背后,久无人居住,老房子已经塌陷了大半,残损不堪的土墙和瓦抱作一团。
月季花还存活着,更加的茂盛肥大了,花朵开得绚烂无比,点坠在层层叠叠的花叶上。甘蔗同样也还在,翠绿的甘蔗叶纵横交错。
奶奶说小兰四岁时被甘蔗叶割伤过,哭得很凶,她怎样安抚小兰都无济于事,最终迫不得已砍下那根割小兰手的甘蔗,小兰咬着甘蔗才没哭了。
那甘蔗原本是等到堂姐堂哥堂妹他们来一起分享的,奶奶特意给小兰们这群孩子留着的,结果小兰开了先例,奶奶怕其它孩子看见那甘蔗桩子找小兰闹腾,也怕大伯娘二伯娘说闲话,索性把甘蔗埋高了点,埋住了甘蔗桩。
余辉零星的林间,小兰走近奶奶的坟墓,白色的石竹花仿佛在向小兰微笑,它们是奶奶的侍女,守护着它们的主人。小兰轻轻的笑了,叫了声奶奶,跪在坟墓前,小兰自言自语着。
“奶奶!奶奶!你知道吗,我特别讨厌娘,你不在了,就没有人护着我了,我好想你奶奶。”小兰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夕阳落山了,小兰坐在灰尘仆仆的木床上,啃着甘蔗,满地都是,小兰的手和衣服全都脏兮兮的。
这间屋子原是奶奶的卧室,它没有倒塌,只是屋脊露出了个大窟窿。小兰不愿去思考什么,小兰想就这样静静死去该多好啊。
小兰在睡梦里梦见了奶奶,她从月光中飞来,给小兰盖上了她的披风,她给小兰讲故事,讲一千零夜。
奶奶并没有保佑小兰,不过没关系,小兰依然爱她。小兰被女人捉回去了,像押犯人一样,用绳子捆着。小兰被饿了两天两夜,人也虚脱了。
女人奇迹般的没教训小兰,不晓得她在哪儿去学的这种法子来对付小兰,不依不饶的小兰依旧让她束手无策。
第三天夜里,她端来米粥喂小兰,小兰咬着牙齿不让米粥进口,与其这样,不如就让自己死了算了。直到小兰晕过去了,她才终于心慌失措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