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九琛明知卢青远作不得主,将此等棘手事件好比蹴鞠场的马球一般,给原原本本踹了回去。
卢青远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喉咙阵阵发堵,有些看不懂骆九琛了。
曾经的骆九琛在外人眼中是个闲散度日的逍遥皇帝,对朝堂诸事冷冷淡淡,不置一词,却也不失分寸,每逢年节应付上门道贺的达官显贵们游刃有余。
“你无须感到为难,尽可悉数禀陈西域圣上,他不见得会袖手旁观,眼看我落难而不顾,毕竟我与圣上签定了契约。”
骆九琛吃准他签好了合约,除非是牵涉到国体安危。西域帝断无反悔的余地,往后有的是机会找他弥补。
观骆九琛如此肆无忌惮,气定神闲,卢青远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但转念一想,骆九琛说得也不无道理,皇家体面的得失确乎不若西域的安危重要,有契约这种类似免死金牌的护身,又有兵强马壮的配合,圣上也断然不能拿他如何。
卢青远怀中形貌小巧的翠绿竹筒不经意间啪嗒一声滚落在地,他立马收回神驰的思绪,“陛下可否告知卢某,花小姐是怎么中的迷药?”
俯身拾起解药,卢青远脑海里疑云密布。
这种迷药制作手法是西域王室秘方,其主要原材料则非迷雾草莫属,王宫上下熏点少量用以宁神。别国倘要求贡,皆须国君之间御笔信首肯,尔后由皇室中人前来接洽。
迷雾草产自西域这个富饶优美的边陲大国,因其产量极低,且成活率有限,乃西域帝着重钦点的珍稀药草,明令宫中大御医掌管。
也就是他的至交好友顾夜一手悉心培植,是以卢青远持有迷雾草的解药就不足为奇了。
“卢先生你切莫声张,谨记务必守口如瓶,我还在调查之中。”骆九琛竖立的食指停靠在唇中央,比着噤声的动作。
“卢某自当遵从陛下的交代。”卢青远垂首捧着竹筒奉上,“这便是迷雾草的解药,陛下打开它置于花小姐鼻息少顷,三五个时辰之内花小姐就能苏醒过来。”
骆九琛接过,依照着卢青远的示意画瓢,嗅到极其淡雅好闻的清香无形中四溢飘散。
“陛下,卢某事既办妥,就先行告退了。”
目送卢青远退离出营帐,他的面色渐冷,眸光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沉潭,直勾勾锁定着花棠棠,及得好半晌才举步往外间去了。
良久,骆九琛始终未见折返,花棠棠长长舒了口气,却摸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骆九琛分明未同自己说过,却对卢青远撒了谎。
花棠棠还以为只是陷入了场梦境,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舍得醒来,可耐不住口干舌燥得紧……
甫睁眼就瞧见坐上的吃食,到现在她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视线也不是很明晰,她连掐了几下手臂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孤魂野鬼,一次比一次下手重,直疼得龇牙咧嘴,眼冒金星。
“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就是,何必伤害自己呢?”一阵熟悉的声音充斥在花棠棠的耳边。
花棠棠循声左顾右盼,看见前面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靠近她,她嗫嚅着嘴唇道:“你是泠鸢?”
“小姐,我是泠鸢,您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我就在您的身边,您的眼睛看不见了吗?”泠鸢突然意识到花棠棠的视力有问题。
花棠棠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赶忙理清混乱的记忆,她不过就中了个迷药,双眸就跟瞎了一半。
“泠鸢,我想要喝水。”
“小姐,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
“咳咳咳……不行了,我得先去吃点东西充充饥。”花棠棠的肚子咕咕闹腾起来,顿觉嗓子眼干疼得厉害。
执起几案摆放的琉璃瓷器盛满的香浓茶汤,花棠棠仰头喝掉了半壶方才肯作罢。
床底忽地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狼吞虎咽着食物的花棠棠受到了惊吓,微张着两片唇瓣浑然不知所措,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梁紫瑾捂住心口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扶着门框随时准备夺门而逃。
“嗯嗯嗯嗯嗯……”这从鼻腔里发出的模糊单一的求救信号夹带情绪。
梁紫瑾后怕的畏手畏脚,不敢轻易靠近。
当她踟蹰不前的短暂时刻,床底冒出一截装着人的麻袋,口子被绳结系着,里面的人似砧板上的鱼一样奋力挣扎着。
“你别动,我这就把你放出。”花棠棠瞧麻袋中的人活动极为费劲,大着胆子端了盏烛台,将绳结烧断。
那麻袋中的人很是听话,竟真的一动不动。
花棠棠去除麻袋,见到被五花大绑着的是一名她从未见到过的陌生女子,“姑娘,你是谁?”
云娜郡主一副泪眼婆娑的委屈模样,从鼻孔中发出如将才一般的声音。
花棠棠突然明白她的意思,“泠鸢,你把这位姑娘嘴里的东西取出来。”
“姑娘可有受伤?”云娜郡主塞嘴之物被取出,花棠棠迫不及待的出言相询。
“我已无恙,你是花小姐吧?刚好我有事正要你相助。”云娜郡主心知日后少不得要倚仗西夏的帮助,联系到自身遭遇,想必把她绑架弄晕丢在床底也是小将军的手笔了。
云娜郡主周身束缚解除,瞧她的穿着便知是富贵人家出生的小姐,顾虑着她们身份有别,泠鸢自动同云娜郡主拉开段距离,垂目见礼道:“这位姑娘,您还请没告诉我家小姐,您是谁呢。”
“我是西域的云娜郡主,我悄悄跟在提哥哥他们的后面,却不料来时不久被小将军发现,他就暗中把我抓起来了。”
“云娜郡主,你没有事吧?”花棠棠关心道。
云娜郡主笑眯眯的道:“我没事,幸好你们救了我。”
“你是怎么被塞到我床底的?”花棠棠难掩好奇。
“是小将军把我打晕了,趁着你们不在的时间悄悄塞进来的。”云娜郡主如实告知,她刚到就被敲晕了。
几人聊至四更将尽才迷迷糊糊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