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漏细沙簌簌坠下第二轮时,秦韵猛然拍案。茶盏翻倒泼湿袖口暗纹,她却恍若未觉:“整整一个时辰!便是现杀头猪也该...“
半夏忙按住她肩头,声线如春风化雪:“莫要急躁,或许这其中有我们不知的事情。小二将我们带过来,定有缘由,且耐心等等。”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秦韵的手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于时久不语来到窗畔,素手推开雕花木棂。暮色中的曲镇浮着炊烟,人潮如织,试图从喧嚣中捕捉到一丝有用的信息。她指尖无意识叩着窗沿,青玉镯磕在檀木上,声声清越似敲在人心头。
忽有细碎足音踏过回廊,房门吱呀轻响。锦袍男子含笑而入,腰间玉牌映着烛火泛着冷光:“在下九味斋钱玉民,敢问可是于娘子?”
于时久福身:“劳驾,小女于时久。”
钱掌柜神色骤然沉重,又似卸下千钧重担,缓缓开口:“娘子且坐稳了,此事极为复杂,三言两语讲不清。闻你身有急症,且容我慢慢道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于时久坐下,还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
于时久缓缓坐下,目光紧紧锁住钱玉民,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此事到底还是和齐安王有关。”钱玉民的声音压得极低,窗外风声恰似呜咽,更增添了几分凝重的气氛。“梁南此地,在齐安王治下早已是千疮百孔。”
他的眼神中满是愤慨,“官府如豺狼,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商户似恶虎,欺行霸市,唯利是图。百姓们每日辛勤劳作,却连口热汤都喝不上,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去年寒冬,城西竟冻毙了三百余人。可官府,却对外宣称是疫病横行,妄图掩盖他们治下无方的罪行。”
于时久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她愤怒地问道::“没想过御告东都?”
“告?”钱玉民嗤笑一声,猛地一掌拍在桌上,玉扳指磕在桌案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脆响。他的眼神中满是悲愤,“各个关口早被齐安王的人把守得如同铁桶一般,连只麻雀都飞不出去。朝廷的耳目被齐安王蒙蔽,消息根本传不出去。沈娘子便是因看不惯这腌臜事,她生性刚烈,嫉恶如仇,单枪匹马闯进这虎狼窝,想要为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钱玉民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哽住,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他从袖中颤抖着双手抖出一封染血的信笺,那信笺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暗褐色,仿佛在诉说着那时的惨烈。
“三日前,托人送来此信,捐躯赴难。”
于时久的手,在颤抖中缓缓展开信纸,血痕字迹如刃,直刺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