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府出来时,他挺直了腰杆,一身冷汗...心头如卸下重石,身上顿感轻松,足下也轻快了许多。
李墨真要撕破脸打压蔡氏,他便把这事给捅出去。
他这学政固然是下狱问斩,而县令李墨涉嫌舞弊案,下场之惨,绝不会比他这县学政好到哪里去。
他现在更看好江行舟。
江行舟的童生文宫底子太好,大周圣朝一千五百县,难有几个童生能比肩。
完全是有希望未来能中三连案首。
一旦达成,颍川陈氏的旧事,便添新章了,世所瞩目。进入陛下视野,平步青云,六部尚书。
蔡巣心念及此,此刻已然信心倍增。
他之前畏惧李墨,乃是江阴县令手中掌握着江阴闸的关放之权,威胁到蔡氏贩盐商船。
如今,江阴的县学出了这么一个大政绩,他这学政的年度政绩考评,必然是上上。
若是积累三年学政绩考评上上,他甚至有望日升迁为江州府学政...
江州府学政的地位犹在江阴县令之上,他又岂用再畏惧李墨?
自是也无需再看江阴县令李墨的脸色。
...
待学政蔡巣离开,
“这老泥鳅~,翻脸如翻书。
眼看情形不对,脚底抹油,抽身的一干二净,转头就吹捧圣裁童生去了!”
县令李墨拂袖,脸上气炸了。
他纵然百般的不悦,但事已至此,也是无计可施。
县令李墨回头,看着在一旁颓丧的李云霄,不由怒其不争道:
“江行舟随笔写就一篇《云深处》,文庙钟鸣,一诗出县!
你这簪缨世家子弟,竟然压不住这区区一介寒门士子?”
“爹,我也能写出县!”
李云霄嘴犟道。
“闭嘴!
你才写出一篇‘闻乡’,童生第四,比韩玉圭的一篇‘叩镇’还不如!”
李墨无比懊恼。
“若是父亲肯请秀才高手,提前给我写一份答卷,我怎会在县试考第四名....?”
李云霄嘴上不服气。
既然他斗不过,那就找更多帮手呗!
“不争气的混账东西~!
提前一晚获知考题还不够,你还想要答卷?
若存此心,你这辈子也就止步秀才、举人,别指望中进士。
在家闭门三日,好好反省!”
李墨顿时勃然大怒,恨不得甩给李云霄一巴掌,怒气冲冲,转身拂袖而去。
县试考童生案首,他还能想法子助李云霄一臂之力。
待到考秀才、举人,要府试、州试,那是各凭本事。
谁有这通天的本事,可以在府城、州城一手遮天?
若有这本事,他也不至于仅是一尊县令。
...
江阴陆府。
陆家的长辈们,众秀才、举人大人们聚在厅堂,剖析着江行舟的这篇出县文章,赞叹之余,长吁短叹。
“输得不冤啊!”
“江行舟一篇‘出县’,冠绝第一!
韩玉圭一篇‘叩镇’,曹安、陆鸣、李云霄三篇‘闻乡’各有所长!”
“这篇出县构思之巧妙,非常人能及...纵然是我等,也做不出如此佳篇。”
“我陆府童生士子,当以江行舟为榜样!”
“我陆家簪缨世家的雄厚家底,没道理会不如他!”
陆鸣眼眶遍布血丝,他准备悬梁刺股,彻夜苦读,追赶上江行舟。
...
韩府。
前户部尚书韩明远老爷子,手中端着茶盏,彻夜端详了江行舟这篇《云深处·寻隐者不遇》许久,在府中来回踱步。
他长叹一声。
“令我韩家,所有蒙生研习此篇《云深处》!
文不如人,就要服气!
若是能从此篇中悟道一二,对自己的文道大有精进。
尔等彻夜研习此篇,若能读出其中奥妙,来年说不定也能中一童生案首。”
“是!”
韩府诸多蒙生,皆屏息凝神,聆听老祖宗教诲。
...
曹府书房。
“‘云深不知处’!
妙!妙哉~!
我辈同窗学子,当以江兄为翘楚。”
曹安倒是彻底放下了,捧着抄录的《云深处·寻隐者不遇》细细研读,神情颇为如痴如醉。
恍惚之间,
他仿佛成了那位小牧童,遥指茫茫昆仑山中,云深不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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