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昉的戊装上落满了雪花,她疲倦而消瘦的脸庞,始终坚毅而冷静。这时她笑了下,笑容极淡。
“乱臣贼子,这句话,对楚氏也适用。不过,我无意与你争辩,更不是来与你吵架,没必要。”
“果真是巧言令色。”姚太后哈哈笑了,她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一边笑,一边抬手指向景元帝的方向。
景元帝木愣愣抱膝坐在板车前,像是一尊冰冻的石像,眼神空洞而苍白,仿佛天地间,就余下他一人。
“你挟持天子,领着大军到了皇城前,那你且说说看,你为何而来?”姚太后厉声质问。
“不服。”虞昉也笑,很是轻松坦白地道:“就是不服。”
“呵呵,不服!”姚太后神情讥讽,冷笑连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朝廷容你虞氏掌控雍州府近百年,雍州府一直是军州,穷或富,都是你虞氏治理得不好,何来的脸不服!”
“因为我是人啊,是人就会有不服。不过,”虞昉摇了摇头,遗憾地道:“当兵的守卫疆土,这是兵将该做之事。只你不明白的是,将士守卫的是国,是疆土,疆土上的百姓,而非你楚氏。”
姚太后怔住,接着又缓缓笑了:“阿昉,你能打进来,我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不过如此。楚氏败了,你虞氏也坐不稳江山。”
虞昉哦了声,道:“无所谓,我虞氏若变成楚氏这般,是该亡。姚太后,我好奇的是,你很聪明,厉害。你甘心吗?”
姚太后脸上的冷笑逐渐冰冻,失神望着远处,久久无声。
她甘心吗?
虞昉不做皇后,她打进了京城,她会做女帝!
可她自己,她姚九仪呢?
这一辈子,汲汲营营,耗得油尽灯枯。
她并不在意虞昉口中的民,公道。
她要的,只是无上权势,尊荣。
她深信,虞昉也如她一般。
她们选择了不同的路,虞昉没靠着固宠,晋升份位,生儿子,换取想要的位置。
虞昉自己能打回去,不服她的,都被她杀了。
姚太后干涩的双眸,逐渐有了湿意。变得浑浊的目光,朝景元帝的方向看去。
他没本事,自私凉薄,肖似其父,也肖似她。
姚太后腹部剧痛,痛得她弯下腰,又拼劲全力直起身,脸色变得青灰。
“我,我姚九仪.....”姚太后喘息着,说得极为艰难,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吞下去的砒.霜,已经在发作了。
“我姚九仪,对不住天下苍生,却对得住你。阿昉,我亲手抚育过你,你这般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