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死了,朝中才会派人彻查,益州才会打破僵局。”
从她进入益州那一刻起,秦岭便已经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秦岭的眼中透着光,道:“你说的不错,沈如贞自尽那晚,我的确去见了她。不过,她早已经有了死志,安置好自己的父亲,我不过推了她一把。我还告诉她,她所敬爱的恩师,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她,把她当做一个替罪羔羊罢了。世上不止一个沈如贞,没有什么河清海晏,若不肯共浊,便只能被献祭牺牲。”
一条人命,一个被冤死的臣子,秦岭竟将这些说得如此轻飘飘。
荣蓁不自觉蹙起了眉,秦岭察觉出她的不忿,道:“草民有句话,或许有些冒犯,你荣大人不过二十岁便可官居四品,更娶了陛下的弟弟,成了皇亲国戚,难道荣大人便没有平步青云,一朝飞上云端的心思,在朝中,尔虞我诈的事情您见得少么?大人借了皇族的势,将来亦是一片坦途。这也是许文华等人对荣大人您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因为您的背后是皇帝。可您再聪明,毕竟还年轻,往后便明白了,人这一生,只需忠于自己,其他人都可辜负。”
姬恒着了斗篷,站在荣蓁身后,闻言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想知道她究竟有何反应?
秦岭轻声道:“要怪只能怪沈如贞迂腐,守着忠孝节悌,将许文华视作恩师,一心以为自己做了刺史,便可改变这益州。可益州内部早已腐朽不堪,我若是她,便与那些人虚与委蛇下去。至于库银的事,想了法子调动别处,先瞒住要紧。”
若沈如贞真的有这想法,恐怕也不会自尽而亡了。
荣蓁问她:“所以呢,你要同本官谈什么条件?”
“我可以帮大人提供你想要的证据,足以肃清整个益州的证据,但大人要承诺放我一马。从此,这个世间再不会有秦岭这个人,而大人完成了皇命,或许还会加官进爵,我们彼此行个方便,难道不好吗?”
荣蓁道:“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交给许文华?”
秦岭笃定道:“大人不会,否则我也不会自投罗网啊。”
荣蓁并未立刻允诺她,可也未回绝,她拉着姬恒的手离开了暗牢。
回到房中,荣蓁遍身冷意,她坐在桌上兀自出神,一杯热茶放在她的手边,姬恒坐了下来,“你想答应她?”
荣蓁看着姬恒,“秦岭的确该死,可许文华等人的存在,却危害更多的人,将来益州的刺史,不会有比沈如贞更好的结局。她的死是心甘情愿的,也是为了向朝廷示警。”
姬恒握住她的手,缓缓道:“朝中的事我也有所耳闻,皇姐登基之后,一心整顿吏治,益州的事的确不能再拖了。若换了我是你,我会答应她。不过,许文华在益州的势力盘踞,带着证据出城,许文华不会让我们全身而退。益州的案子并不难解,可却难办,是皇姐没有给你更多的权力,倒不如你呈一封密信,同皇姐请求借兵,将许文华等人控制住。”
荣蓁的确有这样的想法,没想到姬恒所思竟与她不谋而合。
荣蓁道:“明日,我们一同去沈如贞父亲居处一趟,听闻他疯了,我却想知道,一个疯子,会不会为了他的女儿而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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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贞的父亲如今安置在一处老宅里,马车停在巷口,荣蓁扶姬恒下车,两人一同走了进去,飞鸾并几名随从抱着剑跟在两人后面。
荣蓁叩开了门,一个小童站在门内,问她们:“你们找谁?”
荣蓁越过他看向院内,里面空旷无比,一个老仆正坐在阶下晒太阳,而树底下,一个老叟头发半白,靠在那里,怀里抱着破烂衣裳,一只手里还握着一张沾满了尘土的饼,正念念有词。
那老仆瞧见两人穿着不俗,连忙起身,一脸讨好,“两位贵人,可是来送吃的?”
姬恒见他一脸谄媚,心中不喜,往后退了一步,荣蓁抬手,飞鸾将一个包袱丢到他怀里,那老仆笑着请两人进去,欢喜地进了屋子,估计在翻看包袱里荣蓁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荣蓁解释道:“沈如贞并无什么故交,她.一死,也无人会在意她父亲的死活,平素许文华倒是会让人送些吃食过来。”
害死了他的女儿,又来对他施舍,姬恒心道:这人可正是将伪善做到了极致。
荣蓁走到树边,也不在意地上尘土,低下‖身去,看着沈父,他口中念着的话语听不真切,即便是有人看着他,他也并未对视。
荣蓁低声道:“沈大人快要下葬了,这案子也快要结束,等一切了结,我可以让人送你离开这里。”
那人听了这话,毫无反应,荣蓁看着他,见他眼神中连一丝变化都没有。她倒也没奢望这人会给什么反应,该说的话已经传到,她站起身,转头朝姬恒走去,“我们回去吧。”
姬恒同荣蓁并肩离开这里,等人都走了以后,方才那无波无澜的人,手中的饼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