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小说网 > 穿越历史 > 秦吏:骊山骨 > 第八章 黑旌压城

第八章 黑旌压城(2 / 2)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肃杀之中!

一辆形制极其特殊、通体漆黑、巨大无比的四轮马车,在八匹纯黑、神骏非凡的骏马拉拽下,如同移动的黑色山岳,缓缓驶到县寺正门前停下。车辕高耸,车厢宽阔深邃,四角垂挂着沉重的玄色流苏,车厢壁板雕刻着繁复的蟠虺纹,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与神秘。最令人瞩目的是,车厢顶端,赫然矗立着一面巨大的、迎风招展的**纯黑色旌旗**!

**黑旌车驾!**

郑墨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连身上的伤痛都仿佛被冻结了!

黑旌!

大秦尚水德,服色旌旗以玄黑为尊。但能使用这种通体漆黑、旌旗纯黑、由宫廷郎卫拱卫的车驾者,普天之下,屈指可数!非皇帝亲临,便是……代天巡狩、权倾朝野的**中枢重臣**!其权柄,几与天子仪仗无异!

黑旌压城!

这突如其来的、碾压一切的黑旌车驾,如同泰山压顶,降临在刚刚经历剧变、人心惶惶的云阳!

是冲着龙首原的爆炸而来?还是……冲着他郑墨而来?!

沉重的车门被两名郎卫无声地拉开。一只穿着云纹锦缎厚底官靴的脚,沉稳地踏在了车辕上。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步下车驾。

来人并未穿象征品级的华丽官袍,只着一身裁剪合体的玄色深衣,外罩一件同色的大氅。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清瘦,但那份久居权力巅峰、执掌生杀予夺的威仪,却如同无形的风暴,随着他的现身瞬间席卷了整个县寺前庭!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面容清癯,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角有着深刻的纹路。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如同古井寒潭,深不见底,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藏着洞察一切、裁决一切的锐利光芒。正是曾在骊山公堂上带走验尸录的——**御史中丞,屠睢!**

他竟然亲自来了!而且是以如此煊赫、如此碾压的姿态降临!

屠睢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死寂、噤若寒蝉的县寺前庭,扫过那些瘫软在地的门卒,扫过院内影壁后隐约窥探的、惊恐万状的小吏身影。他的视线并未在某个特定位置停留,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所有被其目光扫过的人,都如同被冰水浇透,浑身僵硬。

最终,他的目光似乎微微抬起,极其短暂地、若有若无地掠过郑墨廨署那扇破旧的、糊着厚麻纸的木窗。

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了薄薄的窗纸。

郑墨甚至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冰冷。审视。不带丝毫情绪。

屠睢收回目光,并未言语。他身边一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面容如同岩石般冷硬的郎卫都尉(侍卫统领)上前一步,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冰冷地响彻死寂的县寺:

**“御史中丞屠公奉诏巡察!云阳令史郑墨——”**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惊雷炸响:

**“即刻,庭前候见!”**

“即刻,庭前候见!”

郎卫都尉那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声音,裹挟着千军万马的肃杀之气,狠狠砸在县寺死寂的前庭,也砸穿了郑墨廨署那扇破旧的木门,如同重锤擂在他的心口。

庭前候见。

不是传唤,不是询问,是带着黑旌威压的、不容抗拒的“候见”!

郑墨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后背的撞伤和左臂的撕裂痛楚在巨大的压力下似乎被暂时麻痹,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屠睢来了。以他所能想象的最具压迫感的方式降临。是收到了那封血书密信?还是……龙首原的剧变已然惊动了咸阳中枢?亦或是……他本就是这巨大黑幕的一部分?

屠睢在骊山带走验尸录时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此刻在郑墨脑中无比清晰地回放。带走,是认可疑点?还是……为了封存?他究竟是律法的最后守护者,还是那“万世棺椁”的看门人?

没有时间犹豫了。黑旌之下,避无可避。

郑墨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硫磺的恶臭刺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踉跄着走到屋角一个积满灰尘的水盆边。盆里是冰冷的、浑浊的存水。他咬紧牙关,将剧痛的左手连同包扎的麻布一起浸入刺骨的冰水中!剧痛如同万针攒刺,让他眼前发黑,身体剧烈地颤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布条缝隙渗出,在浑浊的水中晕开丝丝缕缕的殷红。

冰冷和剧痛,如同最残酷的清醒剂,瞬间驱散了身体的虚弱和脑中的混沌。他猛地抬起头,水珠顺着下颌滴落,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抿成一道刀削般的直线。那双深黑的瞳孔里,所有的疲惫、伤痛、疑虑,尽数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他扯下挂在墙上的半旧皂色吏袍,忍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动作缓慢却异常坚定地套在身上。衣袍沾染着尘土、药渍和干涸的血迹,皱巴巴的,狼狈不堪。但他仔细地抚平每一处褶皱,正了正头上的法冠,将腰间那方代表着云阳令史权柄的铜印,端端正正地悬好。

最后,他走到墙角那堆散落着断简残牍的旧陶瓮旁,掀开盖子。指尖在布满灰尘的简牍中摸索,触碰到那份被他深埋其下的、来自骊山廷尉府的密令木牍。

冰冷的木牍入手沉重。

“即日具结案牍,封存验录,不得再行勘验滋扰。若有妄言生事,定严惩不贷。”

他握着它,如同握着一块冰冷的墓碑,又如同握着一柄淬了剧毒的匕首。然后,他将其再次深深埋入简牍之下,盖上了瓮盖。

做完这一切,郑墨直起身。廨署狭小的空间里,他挺直了脊梁。皂袍虽旧,却如同战甲。法冠虽简,却如同兜鍪。铜印悬腰,重若千钧。

他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是弥漫着硫磺恶臭与无形肃杀的灰暗庭院。远处前庭,黑旌招展,郎卫如林,肃杀之气凝如实质。

郑墨迈步而出。脚步有些虚浮,踏在冰冷坚硬的泥地上,却异常沉稳。他一步步,穿过空旷死寂的后院,绕过影壁,走向那如同巨兽之口般敞开的县寺正堂。

每一步,左臂的伤口都在渗血,后背的闷痛都在加剧。但他只是微微抿着唇,目光平视前方,穿过那些如同雕塑般肃立的玄甲郎卫,穿过瘫软在地、抖若筛糠的赵书佐等县寺属吏,最终,定格在正堂前檐之下。

屠睢负手而立,玄衣大氅在带着硫磺味的风中纹丝不动。他并未看郑墨,目光仿佛落在遥远的天际,落在龙首原方向那依旧翻腾的污浊烟柱上。那清癯的侧脸在昏黄的天光下如同石刻,没有任何表情。

郑墨走到庭前,距离屠睢十步之遥,停下脚步。他没有下跪,没有行礼,只是挺直了脊梁,如同骊山深处最坚硬的岩石,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的闷痛让他气息一窒,但随即,一个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穿透力的声音,在死寂的、只有风声呜咽的县寺前庭响起:

**“云阳令史,郑墨,参见御史中丞!”**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落玉盘,敲碎了那令人窒息的肃杀死寂。

屠睢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那双古井无波、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两道实质的寒光,终于落在了郑墨的身上。从头到脚,从那狼狈染血的皂袍,到那惨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再到那双燃烧着冰冷决绝火焰的眼睛。

目光交汇的刹那。

时间仿佛凝固。

庭中那株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一片枯黄的叶子,在肃杀的寒风中,无声无息地飘落。

最新小说: 三国之补天系统一秒999级 九龙夺嫡,我真不想当太子 逆光谍影 让你赶海养家,你却打造海上日不落? 反派夫妇劳改日常 囚春山 人在匪窝,从小土匪到一方霸主 大唐:开局带太子勾栏听曲 被休小姨娘,带着空间灵田去逃荒 开局撕婚书,我成就最强镇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