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推己及人,心也随之?紧紧揪起,“一定要争吗?”
忧俱浮在她面上,令她看起来模样惨然,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李勖忽然面色一松,露出一个?微笑,“当真了?我逗你的。”
身上的人蓦地睁大了?眼睛,长?睫掀开,将盛满了心事的眸子一览无遗地亮给他,里面写着将信将疑。
李勖又重复道:“阿纨,我与?你说笑的。”
韶音怔怔地看着他。
月光洒落在他轩昂的眉宇之?间,整张面孔却大部都隐藏在漆黑的夜色里,明暗交侵,形成一道模糊的分野,令他看起来既英俊逼人,又城府莫测。
她用目光描摹他俊朗的轮廓,爱慕弥深,忧惧弥深,不由自?主的情绪忽地涌上心头,哽咽道:“你莫骗我。”
话落滴下一颗泪珠,摔在他两?道剑眉之?间。
李勖只觉眉心一热,展臂便将人搂到怀里,“你放心,李勖绝不欺凌妇孺。我与?冯毅是高下之?争,并非生死之?争。只要他不挡我的路,我也可以不与?他争。”
“他若是挡了?呢?”
李勖顿了?顿,“我不伤他们性命就是。”
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真的?”
“真的。”
“你、你只要将心比心,想想我,若你出征在外,留我自?己在家,旁人忽然攻打京口?,我该是何等处境?你又于心何忍?”
李勖俯身去吻她的唇,轻声道:“放心。”
翌日晨起,天色瓦蓝透亮,议事?堂前老竹浓绿,翠樾匝地,一阵晨风拂过,满耳秋声。
堂中济济众将,议的仍是昨夜未决之?事?,一时?众声喧哗,除温衡、孟晖暂不做声外,多数主战。
卢锋高声道:“广陵地处江淮之?间,沟通南北,进则为北伐屯兵集粮之?地,退亦可屏障京师,是以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眼下冯师倾巢西出,广陵守备空虚,正该将其一举拿下。”
祖坤也道:“不错,广陵不光地势险要,更是北方流民集散之?地。若能?拿下广陵,就地征发?流民,正可补足兵力,壮大人马。小郎君与?何穆之?只管斗他们的,不管他们哪个?得胜,咱们只要取了?徐州,那便是第二个?荆州,天王老子也管不着咱们!”
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里。荆州自?成一体,俨然朝中之?朝,朝廷上下人人都嚷着何氏是乱臣贼子,可试问?诸人,谁又不想成为第二个?何氏?
这年月兵荒马乱,各路诸侯你方唱罢我登场,走马兰台类转蓬,那高台御座之?人亦是更迭不定,什么改朝换代、问?鼎中原,这些都太过飘渺,当此乱世,于武人而言最实际的举动便是效法何氏,占据一方,表面称臣,隐隐相?抗。
时?机成熟则挥兵而下,否则便关起门来做土皇帝,优游一生,荫庇子孙,也算是在这乱世之?中立下了?一份基业。
是以,众人闻言无不出声附和,褚恭朝着李勖拱手道:“机……不可失,失、失不再?来,请将军速、速作决断!”
李勖抬手,堂中嘈杂一时?沉寂,众人齐齐看向他。
他面带微笑环视众人,“诸位是要我做第二个?赵勇?”
众人齐齐一惊,堂上一时?鸦雀无声,唯有?风吹竹叶的飒飒之?音。一瞬过后,众人连声否认,只道赵勇昏聩无能?,克扣粮饷、残忍刻毒,如何能?与?李将军相?比。
李勖一笑,“如何不能?比?赵勇亦是一代人物,掌领徐州多年,自?长?生道乱后,虽无刺史之?名,却有?方伯之?实。荆扬相?抗,两?方无不想倚靠徐州之?力,诸君方才说要再?造第二个?荆州,赵勇不是已经做到了?么?”
见众人若有?所思,他忽而话锋一转,肃然道:“当此之?时?,无论是荆州还是徐州都不可能?苟安一隅!诸君若想守土扎寨、安营固垒,打着关起门来过日子的盘算,那便是自?取灭亡,赵勇便是前车之?鉴!”
话到此处已有?几分疾言厉色之?态,他为人寡言威重,甚少?如此,是以祖坤等人一时?都变颜变色,齐声道:“属下无知,唯将军马首是瞻!”
李勖缓声道:“此时?取广陵确如探囊取物,但眼下之?急不在江北,不可分散兵力,这是其一。其二,若此时?打广陵,那便是公然反了?建康,于我们不利。”
众人琢磨这话,沉吟半晌,俱都不解其意。
卢锋紧着给温衡使眼色,温衡便道:“那么依将军的意思,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果真要凭冯毅调遣,攻打何氏?”
李勖抬眼看过去,微笑道:“温先生以为呢?”
温衡本就不赞成攻打广陵,先前一直沉默不语,想的便是下一步棋该如何走,此刻见他问?自?己,心中已隐隐有?了?一策,只不知是否与?李勖心中想的一样,因便捋着长?须,缓缓道:“何氏得打,却不是现在。”
卢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