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个子午卯酉,“这?个,我恍惚记得像是三五月份”,说着向李勉和四娘投去求助的眼神,那两个却也都是一副懵然无知的模样?,双双垂了头不说话。
韶音蓦地偏头看向身旁寡言的男子,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
李勖的两道?剑眉浓黑如墨,眸中似有点?点?星光。他与李勉和四娘都不像,这?副英俊的容貌大抵是随了他的生身之母。
他看出了她眼中的情?绪,笑容里带着安抚,温声答道?:“正赶上双九重阳日。”
案下那手却不像他的神情?那般淡然,已紧紧将她握住,炽热灼人。
“你是五月初一,对么??”
他问她。
韶音点?头,垂头掩饰眸中的湿意,小指在他掌心?轻轻画圈,写了两个圆圆的“九”。
第048章 第 48 章
九月寒砧催木叶, 物候的轮换不为人愿所?移,时候到了,饶是地?气和暖的江南也有了草木摇落之意。
每一个叶片簌簌而落的夜晚, 韶音都将九郎以?及那些与九郎有关的事说给李勖听。李勖总是听得很认真, 大多数时?*? 候只是不言不语地?默着, 偶尔打趣她的刁蛮,或是询问?被她一语带过的模糊之处。
韶音说王微之好,他?不着恼, 说王微之坏, 他?也不附和。她解不开密麻缠绕的心结, 他?便耐心地?帮她抽丝剥茧, 话不多,却总是能一语中的。
每到这个时候,韶音便抿着唇静静地?看他?, 心想若与他?相识早些, 即便没有这桩婚事,他?们两个也会成为极知心的朋友。
这一晚躺下后,他?仍是要她讲述闺中过往。
薄薄的两条夏被被阿筠拆洗晾晒了,新换的一床锦被絮了厚厚的蚕丝和细绒,盖在?两人身上蓬松轻盈, 在?这个季节略有些热。
二人同时将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韶音在?半空中摆弄自己的手, 幽蓝的夜色里玉白的指泛着淡淡的辉光, 做出起舞时拟花的不同手势。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
韶音忽然?老气横秋地?叹口气道, 撸下睡前忘记摘掉的臂钏, 两只食指一对?,将这钏一下下地?转起圈来。
与王微之相识的十?七个春秋也在?心里打起圈来。春夏秋冬轮转, 与他?斗气、争吵、和好也如岁时节令般轮转、循环,一圈接着一圈,转得多了,便有些令人眼花缭乱,觉得这样的轮回已经漩成了深不见底的涡,这一辈子都无法自拔了。
可是停下来才?发觉,这臂钏拢共才?有几道弯,往后的时日却还?长着呢。
乍然?离别之际,光是想想“十?七年”就觉得酸涩,过往涓滴成海,似乎是旁人一辈子也逾越不了的大渊。可是这样夜夜诉说,心里那股酸涩之气便如寻得了一个小?口,一点点地?释放出来,被外头的光一晒,反倒无影踪了。
此?刻韶音的内心略有些空,人有些迷茫,却很是平静。
她忽然?发觉,令她念念不忘的或许并非王微之这个人,而是与王微之相互纠缠试探的那些酸涩年月。
这些年月埋在?心底酿成了情愫,日日絮叨出来反倒成了寻常。
她开始时还?会带着情绪说上半夜,渐渐地?便能在?李勖调侃她时也笑着承认自己任性,也不能全?都怪王微之。到了这会儿,她心底隐隐浮出一个假设,假设王微之也如小?郎君、何?穆之一般待她,她或许就不会这般对?他?另眼相看了。
韶音没有什么?可倾诉的了,她的那点心事已经被身旁的男子掏空了,此?刻只觉得空落落的,急需什么?将她填满。
“那便睡吧。”李勖捉她的手,想将那只臂钏放到床头妆台上。
韶音轻轻拍了他?一把,翻了个身侧卧,将他?的大手拿起来,用那细细的臂钏往他?胳膊上套着玩,“这些天总是在?说我,也说说你吧,还?记得从?前在?彭城时的事么?,你是怎么?到京口的,从?军前都做些什么?,我都想知道。”
她的小?手异常柔软,因天长日久地?习练舞剑,指腹处已磨出一层薄薄的茧,她随心所?欲地?摆弄着他?,将他?粗硬的指头弯成奇奇怪怪的形状,这感觉奇异而陌生,茸草一般挠着他?的心,在?他?心底里生出一片柔软的春意。
他?的过往其?实乏善可陈,犹如在?一片黄蒙蒙的沙尘荒地?中跋涉,幼时流的是泪,少时流的是汗,从?军后流的是血。太多的生离死别已教人变得麻木,一颗心也如沦陷于胡骑铁蹄下的大片中原故土,早已失了四季轮换的鲜明色泽,变得焦黑冷硬。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非如此?便不能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
冷硬的心肠能封存住一股气,全?凭着这股气,人才?能与猪狗相区别,活出个人样来。
李勖很难给韶音讲清楚,真正的十?八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