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梁凤台对着赵景宴做了个鬼脸,说:“要下雨啦,这下放不了纸鸢喽!”
赵景宴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衔月。”花晚凝轻轻瞪了梁凤台一眼,他才不敢再逗了。
路上,花晚凝思绪如乱麻,脑海中浮现出春猎那日的桩桩件件。
她垂首望着青砖缝隙里蜿蜒的苔痕,忽觉指尖发麻。
原来庆王也不过是金丝笼中雀,早被太后喂熟了羽翼。
这个念头如毒蛇缠颈激得她喉间泛起血腥气。
“若春猎那日,庆王未曾倒戈……”花晚凝说着喉头蓦地哽住。
她闭上眼,似乎看见赵景煦的银甲被血浸透,赵羽宸的玉冠被碾碎在九重宫阙……
如若那日庆王未曾阵前倒戈,局势又将如何?
太子是否还能活着?皇帝是否还能活着……
“他与你说了些什么?”梁凤台轻声问道。
“衔月……”花晚凝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似乎是有些惊惶与后怕。
“怎么了?”梁凤台见她这般模样心下一惊,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入手一片寒意,让他心中的担忧更甚:“怎的手如此冰凉?”
“衔月……你知不知道。”花晚凝抬眸,声音微微发涩:“我们险些输得一败涂地……”
……
二人刚出皇宫,天边正滚过闷雷,随后细密的雨丝自苍穹倾洒而下,转瞬织成一片朦胧雨幕。
梁凤台脱下玄色织金锦袍抖开罩住两人,两个人并肩跑着,脚步踏过积水溅起水花。
卖胡饼的老汉忙着收摊,桐油伞骨刮翻了盛糖渍梅子的青瓷罐,琥珀色的浆汁顺着石缝往沟渠里淌。
雨滴砸落在青石板路上,溅起层层水花。街道上,行人脚步匆匆,有的撑开油纸伞,五彩的伞面在雨幕中如浮动的繁花;有的用斗笠、蓑衣遮身。
街边的屋檐下,雨水成串坠落如断了线的珠帘。
远处的楼阁在雨雾中半遮半掩,轮廓变得影影绰绰。
梁凤台忽然将袍子往右扯了半寸,花晚凝这才发觉左侧檐角垂下的铁马正兜着雨水往人身上泼。
花晚凝被他半揽着倒是没有怎么被淋湿,倒是梁凤台,她抬眸看了看,却是被雨淋湿了一大片。
“仔细水洼。”梁凤台说话时热气拂过花晚凝耳后碎发,挨得这样近,花晚凝都能嗅到他襟口沾染的沉水香混着雨水的腥气。
梁凤台只觉脸颊滚烫,恰似有熊熊烈火在灼烧,即便是这倾盆大雨,也难以浇灭分毫。
那热度一路蔓延至耳根,让他的心也跟着慌乱地跳动起来。
“这雨今夜约莫是不会停歇了,你沾了水汽,可要当心着凉。”梁凤台低头望着花晚凝,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好。”花晚凝觉得有些冷,不自觉地往梁凤台怀里又靠了靠,随后指着前方:“那儿有个客栈,先去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