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梁凤台道:“把这些年的军饷簿一并带来。我倒要瞧瞧,多少蠹虫能把羽林军的柱子啃成筛子。”
“是!”墨白回答。
“好个玉面将军。”羽林郎将李成璧领着几人阔步走来,皮靴重重踏在积雪之上,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这羽林军的操练章程,合该是我李成璧这马背滚出来的泥腿子来管着的。”李成璧点语气毫不客气:“将军贵为世子,何苦放着神都点琼浆玉液不饮,偏要来搓磨我们这些粗人?”
梁凤台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李成璧看清了这位新任大将军的面容——眉目如墨色山水般清贵,偏生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诮。
军中传言说梁家长子梁鹤台折在三年前的大战中,留下的不过是个披着兄长战袍的纨绔,怎配掌管御林军虎符?
“呵。”梁凤台冷笑道:“我管你是金成璧还是李成璧,方才说过,半刻钟未着甲,杖二十。”
“我……”李成璧早就将自己当成了羽林军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哪受过这种气,冷声道:“末将斗胆与世子比划比划,让我们见识见识您的真本事,也让兄弟们看看,到底谁操练羽林军更合适!”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们公子比划?”林骁说着就要上前去,被梁凤台拦住。
“巧了,我也想见识见识羽林军如今是个什么水平。”梁凤台回答。
刀光乍破,李成璧的刀锋劈面而来,梁凤台终于动了。
玄色皂靴碾过青砖缝隙,剑鞘点地借力腾空,顺着刀背斜削而上,精钢摩擦迸出的火星子溅在李成璧惊愕的瞳孔里。
“挣”的一声,李成璧虎口发麻,却见对方剑势陡变,逼得他旋身格挡。
剑与鞘相击迸出火星,却见梁凤台突然撤力,剑走偏锋直指他心口。
李成璧踉跄后退三步,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在梁凤台收势时翻飞的衣袂间看到冰凉的剑鞘抵在喉间。
直至此刻,梁凤台的剑甚至都未曾出鞘。
“你不杀了我?”李成璧问。
梁凤台收手:“都是兄弟,没必要。”
“好个玉面将军!”李成璧喘着粗气笑起来,立马跪在地上:“末将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漠北狼兵!”
四周屏息的羽林卫们这才敢吐出白雾。
“好!”不知哪个憋红脸的少年突然吼了声,霎时喝声如雷,震得戍楼积雪轰塌了一角。
“各位,如今人人都说羽林是杂役,是阉党爪牙,诸位如此松懈,莫非一辈子都想为阉人洗马?”梁凤台说。
“不愿!!"吼声震落松针千雪。
“那就让别人知道,羽林军不是杂役,不是爪牙,个个都是好儿郎,也不比北凉铁骑差!”梁凤台字字如刀,直刺人心,高声问道:“诸位,可有信心?”
“有!!”羽林卫们齐声回应,震天动地。
高处的太子赵景煦站在城楼上,远远望着校场上的梁凤台,喃喃道:“这羽林军交到凤台手中,倒是找对了人。”
“回宫。”赵景煦转身对身旁的随从挥了挥手。
随从躬身应道:“是,殿下。”
赵景煦最后看了一眼校场上的梁凤台,眼中闪过一丝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