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拨人马传来的好消息,让子顾连滚带爬的往夜灯发出的微弱光源处跑去,这种崎岖泥泞的山路,就算好好走,也会摔,更何况他还是连滚带爬。
期间,他摔倒了好几次,手被树枝跟野刺刮出好几道口子,脸上也划了好几道,泥巴如糊墙的浆糊般,粘得满脸都是,一向注重外表的他,显得狼狈不堪,却依旧无所顾忌,只因心中挂念的人就在前方。
当他走近时,秦望舒正倚在一棵大树旁坐着,应该是好心的村民将她抱上来后,才这样坐着的。
身上,脸上,都是伤口和泥巴。
村民将夜灯的光投在她纤瘦的脸上,煞白一片,不知是冻晕了,还是体力不支晕倒了,总之,她现在毫无反应。
子顾踉跄着扑爬过去,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稍微接近了地面一点,起码,她没被野兽袭击,真是幸运。
搂过秦望舒背靠着大树的身体,将小张特地给他披上的棉大衣脱下,盖在秦望舒的身上,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脸,语调悲怆的唤着。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一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竟然哭了。
“秦望舒,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哽咽出声,一脸的心疼。
肃风骤起,让本就彻寒的深山更添一抹诡异的萧条。
带头召集人马的那个村民感觉不太对劲,可能要下雨了,依他的经验。
遂提醒子顾,先把人背下山再说。
“那姑娘应该是冻晕过去了,还好我们来了,这冻一晚,怕是回天乏术了,小兄弟,看这阵势,可能有雨,先背她下山吧?”
那村民好心的提醒,四顾茫然的注视着周遭的环境,即便是常年生活在这片土地,这压抑的黑暗还是让他寒意从脚底蔓延到整个中枢神经,只想快点撤离这是非之地。
子顾兴许是担忧过头,心里眼里除了怀中的人,什么都听不到了。
仿佛没听见那村民说话一般,抱着秦望舒一个劲的喊着。
小张见状,深知再拖延下去,对返程会有影响,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了,遂强行将子顾扶了起来,让村民帮忙,把秦望舒背下去。
“先出山吧,这么冷的天,我已经确认过了,她还有气息,先送她去医院,这山里夜间有不少动物出没,很危险,赶紧走吧。”
小张好心的提醒,拉起子顾,让村民将秦望舒背起,走在前面。
子顾只是顺从的点头,跟在他们后面,并未多语,对他的好意表示赞同。
不知该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呢,还是说小张是个乌鸦嘴,反正,他话音刚落,子顾就被他口中的动物给袭击了,而且是条毒蛇。
子顾当场就痛晕过去,好在随行的村民经验丰富,将那蛇当场击毙了,长年在深山中行走,也颇懂一些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的良方。
村民不禁暗暗叫苦,本来只背一个的,现在又多了一个。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山下,索性的是,雷声大雨点小,直至把人抬至家中,也未变天,这让人颇感庆幸。
子顾跟秦望舒被抬到了负责召集人马的村民家中,常年居住在这深山老林,自然也是被蛇咬过的,所以家中都会备着在山上采的草药。
村民的妻子将早就备好的草药,给子顾涂上,做了初步的控制,那种草药含有专治蛇毒的血清,是这一带民居中每户必备的应急药,可以控制毒素向全身扩散的速度,为医院的治疗争取时差,也不会因毒气攻心而导致生命危险。
小张给医院打了电话,让他们准备好,接着用警车将秦望舒跟子顾送往了医院。
小村庄瞬间又恢复了寂静,忽明忽暗的几家农舍里,透过窗户散发着淡淡的灯光,偶尔,能听闻几声断断续续的犬吠,适才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
那带头帮忙找人的村民,似是不放心,临走时,特地将小张拉到一边,问他钱的事。为了让那村民放心,他将自己的身份证压下了,还彼此留了电话号码,说等子顾醒了,自会联系他。
如此,那村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依言而行了,人都救了,别人不给钱,你也没啥好说了,说到底,那村民还是不太相信,小张会倒回来,给他们送钱。
怎么说,此乃人之常情。
俩人被送往了医院时,已是凌晨三点,经过医院的治疗,秦望舒在晨光初露时醒了,子顾却没那么幸运。
因为被毒蛇所咬,虽已脱离生命危险,却仍旧在昏迷状态。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小张过来找秦望舒录了口供。
秦望舒将事情的原委交代了一遍,大致跟电视里的报道相差无几,只是她突然走失的原因,是脚滑摔到了山下,才脱离了旅行团的大部队,再加上人员較多,导游可能一时没留意才让搜救队错过了最佳营救时机。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你都不知道,当时我们都打算放弃,明天再接着搜了,他当时急得就往山里冲,你想想,那环境……而且,他赶来的时候,连件厚衣服都没穿,冻得全身发抖,要不是他提议出钱请山村里的人帮忙找,你呀,不被毒蛇咬死,也会冻死在这深山里面了。”
录完口供后,憨厚的小张不无感慨的对秦望舒说着昨晚的一切经过。
“谢谢你们!”
秦望舒垂着头,跟小张道谢,表情后悔莫及。
“谢谢倒不用,就是……你男朋友答应那些村民,如果谁先找到你,就给他二十万,你看,这……”
小张继续憨厚的说着,似是对自己的“讨要”颇感愧疚,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
“噢,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你等一下。”
秦望舒领会了小张的意思,从病床上爬下来,摇摇欲坠的身体,朝放在一旁的包包走去。
宽松的病号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无精打采。
“给,这里是五十万,不用密码的,你拿给那些村民分了吧,不够我再给。”
秦望舒将一张银行递给小张。
“钱就不用给我了,他们……他们……都在门外候着呢,你亲自给他们吧。”
小张如实相告,脸色颇为不自在。
“这样啊,那就请他们进来吧。”
秦望舒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大方的说着,如今这社会,有谁会免费为人服务的。
秦望舒把钱分给了那些跟子顾一起上山找她的村民,并向他们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为首的那个村民拿了十五万,剩下的三十五万,那七个人分了,负责召集人马的村民,不止找到了她还救了子顾一命,秦望舒一开始想把五十万都给他,却被那人拒绝了,她如今虽不是豪门太太了,但任泽西分给她的那些钱,一辈子不工作,也够她挥霍的了,所以,对那些村民,她也很大方。
跟那些人道过谢后,大家各自散去,小张也回了派出所。
俩人住一间病房,秦望舒坐在子顾的病床前,悔恨不已,泪,湿了眼眶。
小张刚才的话犹言外耳
——如果不是他提议找村民去救你,我们可就打算明天再继续搜查的。
她恨死自己了,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自己一个人遭殃也就罢了,如果不是那些村民帮忙,子顾很可能就……
光是想,她都后怕不已,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差点就……
只要她一出事,子顾就会千里迢迢的跑来,凝视着病床上煞白熟悉的面孔,肩膀抖动得难以自抑。
这样还不够让她以赤诚之心去接纳他吗?
这一次,什么都不能再阻止自己要跟他在一起的决心,那些一直以来,被她视作阻碍的人,任泽西,赵雪,她全部都不会再顾及TA们的感受了。
只想跟子顾在一起,哪怕别人会嘲笑她,哪怕将来的某一天,激情退去,子顾会忘记誓言,弃她而去,她也不会再退缩了。
此生,如此深爱过,足矣。爱像水雾青花,何惧刹那年华?
子顾是在第二天晚上八点钟醒过来的,秦望舒当时因为太过疲惫,趴在他的病床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