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深的城府。
沈清漪心中冷笑,对江书晚的戒备提到了最高。
“沈妹妹说笑了,我就是……有点饿。”
江书晚含糊地应了一句,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果盘里。
就在这时,她感到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从不远处的主位投了过来。
她眼角余光一瞥,心跳骤停。
是萧景珩!
原书男主,那个下令把她剥皮的男人!
他正端着酒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方向。
求生的本能在一瞬间压倒了一切。
江书晚想也不想,猛地从袖子里扯出一方丝帕,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
“阿嚏!”
她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贵女被她吓了一跳,关切地问。
“江姐姐,你怎么了?”
江书晚隔着丝帕,瓮声瓮气地答道。
“许是……许是这池边的花粉太厉害,我有些过敏,脸都肿了。”
一时间,周围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怪异。
花粉过敏?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毛病?
萧景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淡漠地移开,仿佛只是看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江书晚心里长舒一口气。
混过去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放松,一道尖锐的,充满恶意的声音,从另一艘画舫上传了过来。
“哟,那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吗?怎么好端端的,还把脸给蒙上了?莫不是知道自己粗鄙无礼,没脸见人?”
说话的是三皇子萧景明,一个出了名的草包,向来与太子萧景珩不和,并且极度瞧不上镇国公府这样的武将世家。
他声音极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当是什么稀奇事,原来是武夫家里的女儿,不懂规矩罢了。镇国公府满门英烈,可惜啊,教养出来的女儿,却上不得台面。”
这话,已经不是在挑衅江书晚,而是在羞辱整个镇国公府。
江书晚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她可以忍受别人说她蠢,说她坏,但她不能忍受别人侮辱这个庇护了她,给了她安逸生活的家族。
她想起了祖父那双含泪的眼睛,想起了他那句“晚晚竟为家族研制秘宝”。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烧掉了她所有的理智和恐惧。
“你闭嘴!”
江书晚猛地站了起来。
她手里还端着一盏刚刚下人送上来的冰镇酸梅汤,琉璃盏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冒着丝丝凉气。
三皇子被她吼得一愣,随即嗤笑。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江书晚看着他那张油腻又傲慢的脸,怒极反笑。
“我看你是天气太热,脑子都烧坏了,在这胡言乱语!”
说完,她手腕一扬,将那盏冰镇酸梅汤,朝着三皇子脚下的甲板,狠狠地砸了过去!
“啪!”
琉璃盏应声碎裂,褐色的汤汁四溅。
然而,预想中的尖叫和混乱并未发生。
整个金明池,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片湿漉漉的甲板。
在那里,随着碎裂的琉璃,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正“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地,在炎炎夏日的热气中,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
冰。
在盛夏时节,凭空出现的,货真价实的冰。
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三皇子萧景明脸上的嘲讽僵住了,他指着地上的冰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妖……妖术……”
沈清漪瞳孔骤缩,她死死地盯着江书晚,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前世的江书晚,根本没有这种手段!
萧景珩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御座之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发出一声震天的巨响。
他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狂喜与激动。
“祥瑞!”
皇帝站起身,指着那几块正在缓缓融化的冰块,声若洪钟。
“天降祥瑞!盛夏见冰,此乃我大宋国运昌隆之兆!”
一言,定乾坤。
江书晚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她只是想砸个人,怎么就砸出个祥瑞来了?
完了。
她看着全场投向她的,混杂着震惊、狂热、探究的目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的咸鱼天堂,好像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