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沉声问道:“他究竟因何而病?”
福满似乎犹豫了一下,一时间未开口。皇帝又道:“你且照实说来,若是隐瞒,朕必不轻饶。”
扑通一声,大约是福满跪地的声音。他努力平复着嗓音,回道:“回陛下的话,回宫前那晚,殿下便发起了高热,这几日虽服了药,却依旧虚弱,只能卧床静养着。”
皇帝的声音依旧冷淡:“好端端的,为何会发高热?”
福满踌躇半晌,才小声道:“先前殿下便曾在赛马时跌落山坡,落下了一身的伤。后来被箭矢所擦伤,殿下却不以为意,然而晚间时伤口迸裂,出了许多血。殿下又不肯惊动人,便一直强忍着,直到回宫后才请了太医来诊治。”
此话一出,皇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姜清窈默默听着,回想起那日谢怀琤鲜血淋漓的样子,至今仍然有些心惊。只是不知一向对谢怀琤铁石心肠的皇帝听了这番话,能不能有所触动呢?
有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是皇帝在床榻边坐下了。此刻的谢怀琤理应是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地昏睡着,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察觉。
姜清窈看不见皇帝此刻的神情,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沉重而绵长,仿佛带着无尽的怅惘与怀念。又过了许久,他起身,淡声吩咐道:“不必告诉他朕来过。”
“是。”
皇帝起身,脚步声朝着殿外走去。忽然,他停住了步子,声音愈发低沉:“偏殿如今是空置的吗?”
福满嗓音微微发颤,道:“回陛下,偏殿......偏殿不是空着的。”
“这是什么话?难道这宫中还有旁人居住不成?”皇帝语气转冷。
福满吓得跪伏在地,结结巴巴道:“回陛下,偏殿如今安放着......娘娘的遗物。”他说完这话,大概又想起皇帝不准阖宫上下任何人提起秋妃,便再度请罪。
果然,此话一出,皇帝的气息愈发急促了几分。他缄默良久,最终一言不发,很快举步离开。
姜清窈屏息,听着御前一行人逐渐走远,这才直起身子向屏风外张望了一番。不多时,福满返身回来,向着她道:“姑娘,陛下已经走了。”
她松了口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床榻上的谢怀琤也已睁开了眼,神色清冷。
他淡漠地看向皇帝离开的方向,唇角轻扯,流露出一分讽意。姜清窈慢慢走过去,在他身畔坐下,问道:“殿下是不是猜到了陛下会来?”
谢怀琤看向她,目光变得柔和,道:“我并无十足把握,不过是在赌一把罢了。”
姜清窈回想着方才皇帝的反应,道:“陛下似乎有所触动,但却到底没有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