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面色一变,本欲呵斥,却碍于自己身在皇帝身边不好疾言厉色,只能暗中瞪了他几眼,余光瞥着皇帝,生怕触怒了他。
殿下有一瞬间的静默。六皇子方才多饮了几口酒,一转头看谢怀琤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实在看不惯他,一时冲动便开了口,这会子也有些后悔。宫中人人都知,即便是在此等喜庆的场合提到谢怀琤,皇帝也会顷刻间冷了脸,甚至勃然大怒。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自主看向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少年。他闻言,略顿了顿,缓缓起身,自桌案后步出,一步步走向了大殿中央,俯身跪拜,同时双手托着一物举过头顶,声音低哑:“儿臣恭贺父皇万寿之喜。”
他清冷的声音与这大殿内的喜庆格格不入。皇帝垂眸看着他,目光难辨喜怒。
姜清窈屏住呼吸,几乎已经预料到皇帝会是何种反应,左不过是几句厌恶的呵斥,抑或是冷漠的斥退,年年皆是如此,从无例外。她掩去眼底的悯色,低垂眉眼,不忍去看。
皇帝半晌不曾出声。贵妃察言观色,见他似乎并没有动怒的迹象,便柔声笑道:“陛下若是疲累了,不如......”话音未落,却听皇帝淡淡吩咐内监总管道:“呈上来。”
第22章 寒夜 不由分说攥住了她的手腕……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皇帝今日会如此心平气和,没有直接斥退五皇子,甚至愿意去看他准备的寿礼。
不过转念一想,以五皇子如今的身份地位,又能备出什么贵重精巧的礼呢?
侍奉御前的内监总管高平闻声立刻步下高台,快步行到谢怀琤面前,恭敬俯身,双手接过寿礼,再呈给皇帝。
不同于旁人所备寿礼的富丽,谢怀琤的礼显得格外单薄,不过是一只半新不旧的纸卷,当中系了根褪了色的红绳。
透过那单薄的纸张,隐约可以看见墨痕。想来是他身无旁物,只能勉强写一幅字献上。这样的一幅字,对于天子而言,实在是太过寒酸和不妥。
六皇子面上显出鄙薄之色,碍于皇帝尚未开口,亦不敢造次。太子面色平淡,只静静瞧着。
皇帝抬手解开红绳,缓缓展开卷轴,发觉这是一幅谢怀琤亲笔写就的贺寿诗。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他凝眸看下来,神色波澜不惊,似乎对这上头的内容并无任何感觉。然而贵妃离得近,却清晰地看出他眼底的怀念之色,仿若坚冰悄然融化了一角,竟还显出了几分身为人父的慈爱,不由得面上一冷。
御座之上许久不曾有动静。众人深知谢怀琤尴尬的身份,也无人敢轻易出声。
谢怀琤沉默地跪着,微微前倾着身子,目光落在面前那华贵的地毯上。他面色淡漠,仿佛对皇帝的任何反应都能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