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这样靠在她的肩头,是在书房里。当时章颐自尽,她闻讯从马场赶回来,他心情不好,大发脾气……不知为何,她喜欢崔彻像这样静静靠在她肩上。有时,他像独自游荡的不羁的风。有时他居高临下,总拘着她。唯有此时此刻,他还是天上的流云,而她也还是穿云的鸟,但他成了一朵不流云。
“不必了,那样扶进去会吵醒他。我可以把他背过去。”
鹤心竭力阖上快要惊掉的下巴。只见也不知贺初怎么腾的身,下一秒,崔彻就覆在了她背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崔彻本能地箍住她,脸颊微微伏在她前肩。鹤心想扶上一把,都觉得多余。
她背着他,不疾不徐地走。夏夜的风渐渐凉了下来,拂在崔彻的面,他感到自在爽快。贺初泡过兰汤,散发着略苦的青翠与清新,好闻极了。恍惚中,今夜像极他们初见的那一夜,一轮明月独照,树影扶疏优雅。远处传来声声古调,似仙人散下的落花。他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世间,唯有她能忍他受他,忍着他比顾汾还要严重的心高气傲,受着他孩子气的恶作剧和无理取闹,她居然还能背着他。他这个人不羁又叛逆,而只有她无所畏惧,她哪里配不上他了?
贺初一直把他背到寝处,原本想放下他便回宫的。可他像个孩子一样紧紧箍着她的脖子,把头蜷缩在她颈间。
今天去郊外送别顾汾,回城时又逢大雨,沐浴时胆战心惊一回,此刻又把这位背到这里,
她乏力地躺在床上,看着顶上的月白帐子,帐中依是崔彻的气息,似仙山空灵,似孤松静冷。身心都诚实地不想走。
夜间,迷迷糊糊中,有人似对着她的耳畔说话:
你可知道,你从树上翻下来,不信我会好好接着你,我有多失落?我在行障听你的侍女喊,殿下落水了,我有多紧张?无论什么事,我都会接着你,不顾一切救你。知道了吗?
她百般挣扎,可梦境中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重重“嗯”了一声。
“第一次约你,是因你对安都的上巳节明明就很好奇。第二次,是因我想带你回杏子坞见齐妈妈。母亲不在了,在我心里,齐妈妈就等同于我母亲。”
她知道,齐妈妈是她母亲的陪嫁侍女,上次的精丽小楷就是出自齐妈妈之手。
“系统说,我并非你的良配。可这世上有什么配不配的,不过是世人茶余饭后,闲得发慌罢了。我想要便要,而你就是我唯一想要的人。”
她想说,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