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谋士画在石桌上的水痕正以诡异的速度蒸发,腾起的热气里浮着淡青色荧光——那是她昨夜用仙法点在翠儿灯笼上的标记。
"利见大人?"云瑶忽然将茶盏倾斜,倒映着梅枝的茶汤浇在石桌水痕上,"萧先生可曾想过,这'大人'若是被泥水污了袍角..."她指尖在桌面轻叩三下,被浸湿的茶渍突然扭曲成蛇形纹路,"还端得起清高姿态么?"
萧谋士的鹤氅下摆无风自动,腰间玉佩撞在石凳上发出脆响。
云裳慌忙去扶茶壶,腕间金镶玉镯却突然裂成两截,露出内里暗藏的银针——正是半月前云瑶在祠堂香炉里发现的毒针样式。
"姐姐说笑了。"云裳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裹住断镯,指尖却不自觉摩挲帕角暗纹,"萧先生博览群书,怎会不懂..."
"他自然懂。"云瑶突然抓起张芷兰烫伤的手按在石桌上,"就像芷兰昨日替我试药,发现这苏合香里掺了龙脑香——"她掀开暖手炉的鎏金盖子,烧成灰烬的香饼中竟露出半片未化的孔雀石,"此物遇热则催发情毒,偏偏二妹妹最爱用苏合香熏衣。"
张芷兰猛地抽回手,腕间红痕突然渗出血珠。
血滴落在云裳的断镯上,银针竟发出嘶嘶声响,转眼腐蚀了石桌一角。
云瑶趁机捏碎腰间玉佩,藏在夹层中的梅花笺残片簌簌而落——每片焦痕都指向云裳院中的密道入口。
"三个月前城隍庙走水,芷兰说看见二妹妹的婢女在附近采买硝石。"云瑶用金步摇挑起一片焦纸,"上个月父亲书房失窃,二妹妹送来的安神香里混着松烟墨。"她突然将步摇掷向梅树,惊起的雀鸟撞碎冰棱,纷纷扬扬的雪沫里竟显出血字咒文。
萧谋士猛地起身,玄色鹤氅扫翻了茶盘。
云瑶却慢条斯理地拾起染血的梅花笺:"昨夜子时,有人用松烟墨在藏书阁临摹密道图——"她突然扯开张芷兰的袖口,烫伤处结的痂竟拼成半枚双鱼纹,"偏巧翠儿取书回来时,靴底沾的正是父亲书房特制的松烟墨。"
云裳踉跄着后退,发间红梅簪突然迸裂。
细如牛毛的银针四散飞溅,却被云瑶的乾坤镯尽数吸入。
镯身浮现的青铜鼎纹与茶汤倒影完美重合,震得石桌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二姑娘当心!"萧谋士伸手去拽云裳,袖中却滑出半卷《墨经遗录》。
书页被北风哗啦啦吹开,露出云瑶用仙法篡改的批注——"璇玑锁者,破于双鱼现世之时"。
张芷兰突然捂住嘴:"那日我替瑶姐姐收披风,在二姑娘妆奁底层见过这种双鱼纹!"她抖着手从荷包里掏出块碎布,"前日浣衣房说丢了件中衣,这布料...分明是二姑娘赏给萧先生侍从的!"
云瑶看着云裳瞬间惨白的脸,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梅瓣。
花瓣在她掌心化作冰晶,映出君墨渊战甲上的饕餮纹——那是前世他为护她惨死时,最后映入她眼中的图案。
"起风了。"云瑶突然转身往暖阁走,狐裘扫过满地狼藉,"芷兰,去把我新得的红参取来,给二妹妹压惊。"她故意将"红参"二字咬得极重,那是前世云裳用来堕她胎的毒物。
待众人散去,云瑶倚在暖阁的缠枝榻上把玩着碎玉。
窗外忽有夜枭啼叫,东南角的桃树无风自动,树根处渗出暗红液体——正是她三日前用血喂养的蛊虫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