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泼在门框上腾起白雾的刹那,张叔的绣凳已经重重砸下。
“砰!”
刀疤脸单臂格挡,黄花梨绣凳竟在他小臂上碎成木渣。
“就这些老弱病残?等爷们儿当着你面办了这狐媚子!”
就在刀疤脸的手即将扯开苏玉娘衣领的刹那,一道玄色身影如鹰隼般掠过门槛。
寒光闪过,泼皮们甚至没看清来人的招式,便接连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
刀疤脸捂着被卸掉的胳膊跪倒在地,三角眼则被一记鞭腿扫出店外,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三息之后,泼皮们全瘫在了街上哀嚎。
最嚣张的那个被来人踩着后颈,整张脸都陷在澜香阁门前未干的胭脂渍里,此刻却混着血污,脏得不成样子。
“裴某今日不当值。”来人碾了碾靴底,听见脚下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正好活动筋骨。”
“裴、裴大人......”小翠手里的茶壶“咣当”落地。
裴昭扫过满地狼藉,目光在苏玉娘被扯松的衣襟上停留一瞬,立刻解下大氅扔给苏玉娘裹上。
“关店。”他踩住刀疤脸想要摸刀的手,声音比剑锋还冷,“等刑部审完这些杂碎,再议开张。”
裴昭第一次见苏玉娘时,是在苏家小院里,她身上透着股逆来顺受的温顺。
后来澜香阁修缮,他偶然看见这女子踩着竹梯亲自调整匾额,烈日下后颈汗湿了一片。
是个不输男儿的女子。
算账时,她能将三十多个工匠的工钱料钱算得分毫不差。
这可真是个掌家的好手!
而今日,当泼皮撕开她半边衣襟时,预想中的泪眼婆娑并未出现。
苏玉娘抿紧的唇线像淬过火的刀,连凌乱鬓发间露出的那截脖颈都绷得笔直。
裴昭突然想起北疆的一种草,牧民叫它“铁柔蒿”。
瞧着嫩生生的茎叶,马蹄踏折了照样能顶着霜长出来。
此刻苏玉娘眼里烧着的,正是这种柔中带刚的狠劲。
裴昭温声对苏玉娘说道:“暂闭店门。”目光扫过她凌乱的衣襟又迅速移开,“待风波平息后再开张,以免有心之人再来闹事。”
苏玉娘颔首时,一缕碎发垂落在她染着胭脂的颈侧。
裴昭不自然地扭了扭头。
“别让清澜知晓。”苏玉娘忽然开口,“我怕她担心。”
“好。”裴昭点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