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安不由得自恼一声,他赔个礼怎么越赔越糟糕。
“刚还吵嚷的,怎么出来就不嚷了?”
梁捕头放下饭碗,忙赶到府衙门外。
“李主司,”梁捕头笑着迎上来,朝李持安躬身作揖,“您怎么来了?未能及时迎接,望恕罪。”
李持安不语,只示意梁捕头免礼,就抬步上了石阶。
梁捕头跟上:“敢问李主司,方才外头吵嚷,发生的是何事?”
李持安淡声道:“泼妇骂街,泼才多嘴,引人围观罢了。”
梁捕头不再言语,低头却看见门下的两捆东西,过去提起来。
“这是谁送来的?”
李持安平声回答:“纪司业次女送来的。”
“送的什么呀?”
纪司业的两个女儿都被贼子掳走,他们端了觉明寺救了二人,纪娘子送东西来可能是感谢他们的。
“不知道。”
梁捕头想到什么,猛地抬眸看向李持安,“纪司业次女,那不是李主司您的娘子吗?您二位是夫妻,她送的东西,您不知道?”
“她不是……”李持安声音一顿,“我娘子。”
和离书还没签,名义上还是他娘子。
他们是和离书只差签字的假夫妻!
梁捕头蹲下解了绳子,拆开上头的包装,翻了几张来看,不由大笑。
“是那些孩童的寻人招子,纪娘子可帮了大忙了。”
李持安拿过几张来看,确实是那些孩童的寻人招子。
昨日清晨才贴出去的寻人招子,今日她就刊印好送来,还是这么厚的两大捆,要找多少匠人连夜刊印才能完成。
这速度,这效率,开封府邸报所两倍速度都赶不上。
他指腹轻轻摩挲寻人招子的纸张。
“刊印的纸张用的还是金粟山藏经纸。”
梁捕头:“金粟山藏经纸?”
“金粟山藏经纸多由桑皮、楮皮制成,面上涂蜡,耐用且防水性好。”
梁捕头细看纸张,质量不知道比邸报所用的纸张好了多少倍。
“这纸不便宜吧?”
李持安轻声道:“金粟山藏经纸是名纸,当然贵了。”
梁捕头眸色微惊,听李持安又说道。
“刊印所用之墨,应是潘谷所产的油烟墨。此墨耐水性强,保存性好,遇水后仍能保持字迹清晰,所绘之图不易变形。”
潘谷是制墨名家,他的油烟墨和遇湿不败墨很有名,价格贵,尤其是遇湿不败墨更是墨中神品。
李持安不觉会心一笑。
纪娘子想得周全,做得周全,肯花大价钱,又在花钱中省钱。
金粟山藏经纸质好价高,但纪娘子选择略薄且价格相对低些的,既能少花些钱,又能刊印出耐用且遇湿不败的寻人招子。
梁捕头不由赞叹:“纪娘子是想得周全啊,李主司,您回头瞧见纪娘子,代我谢谢她。”
李、纪两家的事,他多少听街头巷尾议论过两句,论对错,李主司的错更大。
不愿意娶人家,同父母禀明,或同纪家直说即可,闹出这一桩,两家都不好看。
到底是年轻人,做事只凭一时冲动,思虑不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