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晏书好奇地瞧了两眼,就收回视线。
作恶在人在心,与不会言语不会动的佛有何干系,人心要作恶造孽,谁又能拦得住。
付了钱,接过摊主包好的糖果蜜饯,纪晏书就上了车。
阿蕊盯着那两沓纸道:“小娘子,你让人揭了捕快张贴的寻人招子,又送到异闻报行让伙计描印,可是要送到开封府衙?”
纪晏书淡声点头。
“这寻人招子又描相又刊印,得要咱们香铺一年的租金吧。”
未久,到了浚仪桥之西,车夫停下。
开封府门高大巍峨,装饰虽简朴,却十分大气,给人肃穆庄严之感。
府衙前人很少,甚为寂静。
下朝后的李持安至衙门前停下,恰见纪家二娘子纪晏书提着两沓纸上府衙的台阶,放下后,提衣而下。
他瞥一眼就别过头,这一眼却将她看了个遍。
纪二娘子着一身粉青春衫,一张千娇面似奇葩艳卉,取次梳妆便胜许多姝丽,眸子盈盈秋水,小眉淡淡春山。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生她明月玲珑。
李持安微躬作揖,语声温谨,“纪二娘子。”
清亮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纪晏书下意识抬眸,石阶下的李持安映入她的眼帘。
一身红色圆领官袍,头戴玄色直角幞头,一如拜堂当日的装束,只是少了那朵海棠绢花。
他脚踏黑靴,腰环金涂带,挂银鱼袋,还要那块金灿灿的探事司腰牌。
即便是不知他是谁,看他官袍及腰间的装饰,也知他是比绿衣郎高一阶的六品官。
李持安生的周正,十分不俗,这身官袍罩在他身上,更衬他玉树琼枝,气宇轩昂。
怪不得姑母纪太妃得知她与李持安的婚事,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李持安有多好。
大概是丈母看女婿,越看越爱。
要是她有这么个人物整齐的女婿,她也喜欢,高低都得拉到贵妇圈溜溜。
阿蕊看到李持安,不觉神色微怔,低声提醒道:“小娘子,是李主司。”
纪晏书轻声回她:“我知道。”
阿蕊耳语道:“理他吗?”
纪晏书微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
李持安的脸色温和,举止有礼有节,且他又救过她,抛却前事不理,她应照着礼仪回礼。
她立直身体,左手扣住右手,拇指交叠翘起,垂首,躬身,屈膝,双手下摆于腰腹,恭敬称道:“李主司万福。”
不管是绿衣郎、红袍官,都是当官的,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都得尊着敬着。
李持安微惊,错本在他身,纪娘子还这般以礼数待之,更让他恓恓惶惶。
他只能以礼还礼,朝她又作一揖。
纪晏书见此,不觉好笑,“李主司不必多礼。”
阿蕊看得出小娘子因李持安救命一事,不计较李持安前头羞辱她的事了,但她不能不计较。
前头羞辱不亚于要小娘子的命,她得为小娘子在口头上出口气。
她道:“李主司不是不屑与我家娘子拜堂的吗?这会子假模假样的做给谁看呢?给卫府尹看吗?”
“可惜人家卫府尹百事忙,不乐意瞧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主儿。”
转眼之间,李持安那温和之色灰飞烟灭,化作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