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
夜色迤逦一地。
树影婆娑映在台阶上,让萧凛的步子一顿。
他看到主殿的窗牖上,投射出里面两人的身影。
一卧,一跪。
心头猛地跳了下。
眼前浮现出与柳映梨第一次亲密相处的情形。
她饮了酒,醉卧在芙蓉玉榻上,轻薄的夏衫若隐若现,层层叠坠。
明明连话也说不利索,非要点名指姓让萧凛伺候。
偌大的内殿,珠玉帘子随风而响。
他跪在地上,面无表情替她褪去鞋袜。
雪白的玉足像浸在冷泉中的羊脂玉,涂着丹蔻的趾尖从他手背划过,滑腻似酥。
柳映梨刚回来时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双脚满是结疤,用了御医费尽心思特制的草药,熬煮成汤,浸泡在其中整整一个月,才换来那身如玉肌肤。
蜕皮的过程,也代表着她跟以前肮脏的自己彻底再见。
没有人会记得流落街头,捡剩馒头喝臭沟水,被围殴着喂酥糖的小乞丐。
现在的她一跃枝头,得入高空,只身碧霄中。
“三皇子你怎么来了?”
守在殿外的蒹葭方才注意到阴暗处的萧凛。
心里暗道奇怪,短短一日,他怎么来了三回?
“我有东西落下了。”
他沉默几秒问:“殿下与谁在里面?”
“新来的小太监江肆,想要感激殿下的相救之恩。”蒹葭侧眸望向窗内,窗牖上将两人的身影一览无遗。
萧凛眉目清冽。
感激?如何感激?
他一个太监,还能以身相许?
“名声都不要了,脸面自然也不会要。”
萧凛低声斥了一句,转身往偏殿方向去。
蒹葭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骂殿下做什么?
“……奴才退下了。”
内殿中,香炉生雾。
柳映梨颔首,江肆支撑站起身来,垂着脑袋跨出了门槛。
按照蒹葭的指示寻到偏殿来,发现里面有一束灯盏亮着。
萧凛正好从床板的缝隙里找到了平安福,那是母妃交给他的。
“你是何人?”
背着光,江肆一时没看清。
等到萧凛转过身来,他认出身份后,连忙欠身行礼。
江肆站在殿门口,清瘦的身影竟若女子,好似能被风吹走。
换句话来说,应该是他长期劳累,没有吃饱饭而得的虚劳病。
萧凛提着灯笼走近几步。
光束照耀在少年清秀耐看的脸颊上,眼尾泛红,泪光朦胧,万分好看。
萧凛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柳映梨逼良为娼的情形。
加上方才他透过窗户,清楚的看见江肆跪在柳映梨的面前,恭敬,规矩,默许,自然会联想到一起。
“你来偏殿做什么?”他问。
江肆忙答:“殿下让奴才歇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