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铁锈味和汗水的咸腥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砺石营巨大的校场上空。
校场边缘,一扇沉重的黑曜铁岩巨门敞开着,通往另一片截然不同的空间——淬火斗场。新生们排着沉默的队伍,穿过幽深的门洞,沉重的脚步声在通道内回响。
门后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封闭式场馆。
拱形的穹顶高悬,由粗粝的暗色金属梁架支撑,散发着冰冷坚硬的气息。
墙壁与地面皆由厚重的黑曜铁岩砌成,无数细密的防御符文在幽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场馆呈巨大的漏斗形,环绕着中央区域层层抬升,形成一圈圈阶梯状的观战席。此刻,这里倒是空空如也,显然,一场新生的挑战赛并不受什么关注。
场馆中心是数座巨大的擂台,这些擂台中最靠近门的一个,此时高出地面半人左右,正是今天要使用的擂台。
擂台表面镌刻着繁复的法阵纹路,隐隐散发出能量流转的微光。
数盏强力的魔法光源从穹顶不同角度投射而下,将擂台笼罩在一片惨白而毫无阴影的光柱之中,纤毫毕现。今天这光,既是荣耀的见证,也是残酷的放大镜。
一百五十名新生,泾渭分明地列成两个方阵,在靠近擂台边缘的位置肃立。一边是脊背挺直、眼神锐利如刀的正式学员;另一边,则是紧抿嘴唇、眼底燃烧着孤注一掷火焰的二十四名挑战者。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铁腥味,只有穹顶高处通风口传来的微弱气流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白永少校的身影,像一柄淬了冰的标枪,钉在擂台旁侧的高台上。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不带一丝温度,最终落在那二十四名挑战者身上。
“现在开始!”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凿进每个人的耳膜,在封闭的斗场中激起冰冷的回音,“规则:挑战者任选正式学员中的一人,一对一,擂台决胜!胜者,取其位!败者,淘汰!”
“开始!”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点燃引信的星火,瞬间引爆了斗场内压抑到极致的空气。
“我!挑战!王铎!”一名候补学员几乎是吼着喊出名字,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大步冲向中央那光柱笼罩的擂台。挑战的序幕,在这钢铁熔炉般的斗场中轰然拉开。
擂台瞬间成了风暴中心。爆裂的斗气光芒在惨白的光柱下炸开炫目的色彩,呼啸的元素能量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鸣,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闷雷在斗场内滚动,压抑的嘶吼与痛哼接连不断。
每一场战斗都混合着滚烫的血与冰冷的汗,每一个挑战者都在用生命和尊严搏一个留在这淬火之地的资格。胜者,带着满身伤痕和劫后余生的虚脱走下台,迎接同伴无声的搀扶或复杂的目光;败者,则被裁判冷漠地示意离场,眼神黯淡地走向场边,淘汰,冰冷而残酷,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每一次“胜负已分”的冰冷宣告,都让斗场内本就稀薄的空气更沉重一分。
时间在残酷的搏杀中流逝。
当又一场挑战以挑战者被一记凶悍的肘击砸得吐血飞出擂台而结束时,短暂的寂静笼罩了擂台区。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汇聚到一个位置——511营房的陈文强站在那里,圆脸绷得紧紧的,那双平日里总带着点活泛的小眼睛,此刻却像两块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正式学员方阵中那个铁塔般的身影上。
张明楷感受到了这目光,他抱着肌肉虬结的胳膊,嘴角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充满轻蔑和挑衅的狞笑,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他甚至抬起手,对着陈文强的方向,挑衅地勾了勾食指。
陈文强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入了滚烫的岩浆,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一步踏前,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破釜沉舟的决绝而撕裂般沙哑,却异常响亮地穿透了斗场沉闷的空气:
“我!陈文强!挑战!张明楷!”
轰!新生方阵中顿时像投入巨石的湖面,响起窃窃私语。
“是他!那个火系的胖子!”
“挑战张明楷?他找死吗?张明楷的力量在新生里能排进前十!”
“有好戏看了!张明楷最看不惯他们这些‘候补’!”
张明楷脸上的狞笑瞬间扩大,如同凶兽咧开了獠牙。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披甲暴熊,咚咚咚地大步走向擂台,沉重的脚步踏在坚硬的黑曜铁岩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