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背脊上的疼痛直往骨髓里钻。她突然有些无助,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
她看到童羡初嘴唇起?了皮,涩的,干的。她想了想,站起?来,去?倒了杯热水,又找了根棉签,再回来的时候,童羡初还是那样睡在沙发床上,还是费力睁开眼看她。
久久不闭眼,看她走到她身边,停下,执拗的眼神盯得人眼睛发酸。
“我不是假的。”祈随安坐到童羡初身边,用棉签蘸了水,润着童羡初干涸的唇,轻轻地说,“我是真的。”
“真的?”童羡初似乎不怎么相信她,半梦半醒间的状态,没由来地冒出一句,
“那你上来,抱抱我。”
像小孩语气。
祈随安笑了,她又蘸了遍水,给童羡初继续润着唇,说,“你嘴巴太?干了,等下喝药会疼,我给你蘸点温的水,喝药的时候会好点。”
“你过来。”童羡初仍旧执拗地看着她,命令式的语气,“抱我。”
祈随安用棉签给她粘着干涩的唇,“等下就来抱你。”
“那你就是假的。”
耍小孩脾气,不讲道理,没有逻辑。
却?莫名让人觉得心里泛酸。
祈随安不得不将手中棉签扔了,合衣躺到童羡初身边。童羡初迷迷怔怔地,等她刚躺上去?,就直接软绵绵地挤到她怀里来。
体?温很?高,不那么像冷冰冰的蛇了。
抱人的时候也不会紧压着人的肋骨,让被抱的那个人觉得那么痛。
祈随安将手搭在童羡初后背,轻轻地拍着她,“我现在是真的了。”
童羡初抬头,用脸贴了贴她的脸,烫的,和?凉的,挨在一起?让那个发烫的人觉得好受不少,呼吸平稳下来。
半晌,就在祈随安以为她已经睡过去?时,童羡初又突然伸手,来摸她的脸,
“你真是祈随安?”
祈随安有些无奈,将鼻尖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地说,“是,我是。”
得了她的答案,童羡初顿了片刻,又往她怀里钻了钻,好半天,突然在她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祈随安倒吸一口冷气。
而童羡初却?像是咬足这一口,才终于能够确定?似的,心满意足地放开她,却?又没完全?放开,在她那道齿痕上吮了吮,呼吸温热。
祈随安没了办法。
她抚着童羡初的头发,动作?极为缱绻,“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咬人呢?童羡初。”
“对?不起?。”出乎意料,童羡初给她道歉,主动将脸挨近她的掌心,表情迷乱,“我不咬你,你别离开我。”
像哀求,像讨好。
足以让祈随安在那一刻滞住所有动作?,连呼吸都放慢。她明?明?没有责备的意思,却?觉得好难过。
于是她将童羡初抱得更紧,手掌按压着童羡初的后脑勺,声音嘶哑,
“是我惹你生气了,你可以咬我。”
“可以咬?那我可以咬你多少次?”
“多少次都可以。”
“不——”童羡初摇头,然后手挨到她耳后,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又往她的脸摸过来,手指停在她鼻骨,片刻后,费力地睁开眼,然后说,
“你的眼镜呢?”
“不知道。”祈随安说,“可能是丢了吧。”
“丢了?”童羡初的状态似乎从半梦半醒间偏向清醒,她喃喃自?语,
“那副眼镜你一直戴到现在,好几次,我都看见你那么认真擦它,是谁买给你的?”
祈随安感受到女?人手指在她鼻骨上轻按着,她久久不说话。
童羡初替她说出了那个名字,“姜长情?”
厨房里切菜的声音还在持续。祈随安沉沉地“嗯”了一声?*? 。
“那就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什么时候丢的?”
“应该是在海里。”祈随安没所谓地说。
“海里?”童羡初皱着眉心,回忆伴着晕眩感同时袭来——
她记得。
是当时祈随安喊她,然后她回头,接着,便?从祈随安眼底看到了无比惊惧和?彷徨的眼神。
再然后。
祈随安疯了一样过来拉住她。
也就是在那时,海水像发了疯似的灌进?来,祈随安被撞开,眼镜自?然也被浪冲了出去?,也就是在那惊心动魄的一瞬间——
黑沉沉的海水压过来,她看见了祈随安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无法掩饰的痛楚和?惶恐,是她在祈随安眼中从未看到过的。
祈随安这种人从来不害怕失去?什么,她似乎能对?所有的失去?和?灾难都尤其平和?地接受,不管是突如?其来还是平淡无奇。但是那一刻,童羡初知道祈随安在害怕什么——
祈随安害怕最?后死的只有她一个人。
为什么?
为什么唯独害怕这件事?
于是童羡初那时彻底能够确认一件事。
“祈随安。”昏昏沉沉间,她喊祈随安的名字。
这两天,她不知道是喊了多少次。
“嗯?”祈随安还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