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排骨玉米冬瓜堆成了小山。
但收拾饭桌的时候,卢柳也没问她为什么不喝那碗汤,只是在看到那碗仍旧满满当当的汤的时候愣了半会。
擦桌子的手用了些力道,接着马上低头,多擦了几遍,转头继续把碗筷收到厨房了。
两个人本来吃了她一顿饭,祈随安想着自?己来洗碗收拾碗筷,但卢柳说什么也不肯,一把把她推坐在了床上,这个在陌生城市摸爬滚打多年的妇人力气很?大,也倔得可怕。
祈随安没能犟得过。
只得是在原地,和?童羡初一起?把原本堆在床上的杂物,又一点点搬回到擦好的桌子上。
她们两人都受了伤,一动就痛,动作?也慢,于是等房间内收拾好,卢柳也拎着垃圾袋从厨房那边走了下来。
刚开门,轰隆一声,外头的雷震得房子都跟着一块动,惊得三个人都同时却?了步。
闪电如?白昼,映在人脸上。
卢柳脚步比两个病人快,她到门口那拉了三分之二的卷帘门下弯腰看了眼,已经是夜,又一声雷鸣电闪,她后退几步,踩着那卷帘门的边缘一下便?将门踩到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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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脸还是被泼湿了一大片,回头冲她们说,“这里地势低,路淹了,这么大雨,又打这么大雷,你们回去?也费劲,要不再在我这儿待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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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交加是台风夜常有的事,纵然祈随安不知该如?何与卢柳共处,也不想再继续打扰卢柳,但考虑到童羡初,她还是留了下来。
卢柳这地方?小,根本没有留人留宿的余地。
她把她们带回来,去?诊所那看了后,就又把两个人都放到了自?己床上。这会要过夜,总不可能让她们两个外来的占了她的床。
原本卢柳要把床让给她们,自?己把店铺内那沙发摊开睡一晚。
但祈随安这时说什么也不肯了。
她没让卢柳把自己的床让给她们,而是自?己把那沙发床摊开,完全?可以睡两个人,童羡初自?然也没反对?。
沙发平时那些工地上的客人坐得多,卢柳又给她们铺了两层床单,用毛巾扎了两个枕头,又上那楼梯间的小阁楼去?找了条毛毯过来给她们盖。
台风天,理发店也没生意。吃完饭,卢柳早早进小房间休息了。
店里和?小房间就隔了层发黄的塑料布,祈随安和?童羡初并排躺在外面的沙发床上,还能听见卢柳把手机音量调低刷短视频的声音。
前一天两个人还面对?着定?时炸弹,现在就又回到了勒港的某间理发店,听台风雨在室外噼里啪啦地下。
祈随安觉得像做梦。
但浑身上下的疼痛提醒她这不是,躺在她旁边女?人也提醒她不是。
“你在想什么?”
童羡初转身过来,和?她面对?面地侧躺着,隔着几公分看她。
店内没有开灯,卷帘门挡住了夜雨的朦胧,只有卢柳那微弱的手机光从那扇小门中微微泄出来。
于是祈随安可以透过那一点光,看到女?人敞开的领口,心脏上处皮肉上的大块青紫,那是她当时发了疯,给童羡初做心肺复苏时留下的淤青。
是实实在在的。
差一点,童羡初就一个人死去?。
“还疼吗?”祈随安目光下落,小心谨慎地去?触碰那大块青紫色痕迹。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给她做心肺复苏到底按了多少下,到后来一切都变得机械化变得麻木,她以为童羡初再也不会醒过来。
如?今,这些淤痕看着,也还是令人触目惊心。
“那你呢?”
童羡初靠了过来,似乎是很?累了,有些睁不开眼,却?又把手轻轻搭上来,到她后背,抚摸着那个被诊所医生包过,涂过药的创口,
“你疼不疼啊?”
祈随安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童羡初不说话了。
她手指很?软,隔着纱布,轻轻地围着创口周围绕着,然后彻底远离那片创口,到达她的后颈,颈骨,让她觉得痒。
女?人启唇,“骗子。”
祈随安有些无奈,原来她在童羡初这里又多了宗罪。
她张了张唇,想要解释。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见童羡初说,“你先别说话。”
声线压得很?低,有些疲累,“让我抱一会,什么也别说。”
很?小很?小的一个要求。
祈随安噤了声,却?莫名觉得双唇发涩。
空气中只剩下两颗起?跳的心,孤独碰撞。不知过了多久,童羡初凑到她面前,下巴抵紧她的下颌,声音压得很?低,“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香水?”祈随安发怔,然后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她穿得还是卢柳的那件碎花睡衣,用的是卢柳的洗发水,能闻见的自?然也是香波味道,“我平时也不用香水。”
“那我怎么还能闻见你的味道?”
“什么味道?”祈随安自?己并没有察觉到。
童羡初没有回答,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