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有些着急地补一句“可你们?不清楚海上的情况,还是我来吧”之后,又尤其平静地看向童羡初,“你是不是一定要见?到她?”
在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之后,又点?了点?头?,“那如果我来开船,你敢坐吗?”
暴风雨之前多平静,日光都?全部被烧化了,滚滚流淌在海平面上,十四岁的童羡初都?敢登上那艘开不到春天的春天号,三十岁的童羡初怎么可能不敢?
但祈随安为什么敢?
祈随安为什么好像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命似的,有没有暴风雨都?无所谓,前几天还说不开船了,现?在又要因为她而去开船,甚至字里行间,都?像是做好了要赴死?的准备。
第二件事?,不是要陪她去澳都?,而是要带她去澳都?,陪和带,只变一个字,都?变得不一样。
沈醒见?她们?两?个铁了心?,咬咬牙,不敢再继续劝说反而耽误时间,而是给祈随安说了些这?艘艇的注意事?项,要开的方向,然后就下了船,等她们?在海里越开越远,沈醒站得高高的,朝她们?挥手送别,看嘴型,应该是喊了声?祈医生。
看着沈醒在码头?逐渐缩成一个小点?,童羡初终于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到祈随安的脸上。
此时日光正盛,波光粼粼,和海水交映,泼在祈随安那张被风吹得敞开的脸庞上。
出?来得太急,祈随安甚至是大病初愈,而且没来得及戴眼镜,还穿着成套睡衣,随便套了一件外套,不像是在海上开船迎接暴风雨,像是在家里窝着看一场温馨电影。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祈随安一边注意着海上的动向,一边主动开口,
“从澳都?回去之后,我会将?沈杏转给其他相熟的医生,并且用经济补偿的方式,承担她因为这?件事?更换心?理医生所付出?的全部代价。”
从不和来访者距离过近的祈医生。
笑着说自己从不在除诊室之外和来访者产生任何联结的祈医生,时常劝解实习护理师不要和来访者心?理距离过近的祈医生……
在一个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上午,别无它法,找到自己的来访者家属,竟然某一天也会出?于某种私人理由,和自己的来访者建立了借物关系。
海风吹得童羡初耳朵发麻,又咸又湿的气息飘过来,好像一个不存在的拥抱,又好像,她还是那个,十四岁,被从勒港接回澳都?的童羡初。
灵魂出?窍那般,十四岁的童羡初夺去她的身体,目光无法从祈随安脸上移开,“为什么?”
祈随安却没有看她。
祈随安看着海,久久没有说话,脸庞也被映出?朦胧质感的金光,目光在太阳底下被染成金色,皮肤也是金色。
良久,她终于发出?声?音,像一颗射在她心?脏中央的子弹,“不为什么。”
彼时海浪翻涌,船身忽然摇晃,像极了子弹射穿后的余韵。
以至于让那一刻的童羡初险些以为……这?是爱。
第34章 「梦中人」
“梦中人, 一分钟抱紧,接十分钟的吻……”[1]
祈随安拧开鱼艇内的音响,里?面只有这一首歌, 旋律响亮, 穿透力强,女歌手不知疲倦地唱着, 声音空灵梦幻, 在蓝色海平面飘荡。
有一只红嘴鸥跟着她们的船, 躯体?雪白,翅羽灰蓝, 围绕着她们旋转,翱翔, 仿佛不想被?扔下, 要?跟着她们离开勒港。
童羡初看着这只红嘴鸥, 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郁百兰。
爱穿红裙的郁百兰, 漂亮肤白的郁百兰, 总是跟看不起她的每一个人, 发誓要?离开勒港, 却至死都没有离开过这里?的郁百兰。
童羡初突然好想吐。
祈随安察觉到她尤其迷惘的表情, 分了些神出来,但?没在沈醒船上找到可以?用的,环顾几?周, 快速确认这一点后。
她也?没怎么犹豫,把自己披着的外套脱了, 顺手给童羡初半扔半递了过来,眼皮自然垂着, 惯常的轻声细语,
“用这个吧,别弄脏人家的船。”
半天,没看见童羡初动,又补了一句,“也?别吐到海里?,污染环境。”
脱了这件外套,祈随安就真只穿着套睡衣,绿格纹,很薄,很轻,被?海风一吹,衣角就像旗帜一样飘起来,布料贴紧骨骼,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脸色显得越发苍白了。
不像在开船,像刚出院在晒太阳。
船艇在海平面摇摇晃晃,红嘴鸥还未离去,发出些急促凄厉的叫声。
童羡初一早上没吃东西,这会胃里?翻涌,也?只是吐了些半透明的水出来,却没用祈随安的外套接,用的是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套。
吐了几?口,连水都吐不出来了。她勉强靠在艇边,飘到鼻尖的海腥味让她很不好受,只能把祈随安的外套抱紧了些,那上面有祈随安常用的那种洗衣液味道,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