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随安,你这事是个好事,就是干嘛要收这些病人的钱呢?”
祈随安当时愣了?半秒钟,靠在墙边,目光落到室友身后?光鲜亮丽的父母身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肩袖,慢慢点了?支廉价香烟,笑了?一声?,没说话。
等室友走了?,她又带了?一个人,陪了?一次诊,那个病人怀疑自己脑子里长?了?东西?,过?来做脑ct,不敢自己看结果,全程都拽着她的衣角,像是怕她突然跑掉似的。
拢共花了?五六个小时,最后?检查结果出来,是好的,那人挺兴奋,喜笑颜开?地抱着结果,说去给家人打个电话,然后?再?也没回来。
一分钱也没给她。
祈随安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索性就放下手里的书,去上了?个厕所,出来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在笑。
她走出医院,才重新戴上肩袖上那黑布,在漫天大雪里走了?半小时,又摘下,走了?回来。人没有?东西?可以浪费的时候,就是连悼念都是会有?保质期的。
姜长?情就是在那个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才出现的。
坦白来说,从看到姜长?情的第一眼,祈随安就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快死了?。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是通过?什么联络方式,找她来陪诊的——如果姜长?情,没有?跟她长?着一张看起来快要一模一样的脸的话。
任谁同时见着了?祈随安和姜长?情,恐怕都会不由自主地说上那句老?话——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跟姜长?情说有?需要可以联系她。
没过?多?久,姜长?情果然来联系她,不是真为?了?找她陪诊,而是领她去了?一家眼镜店,语气算得上是殷勤,“我上次看你一直眯眼睛看人,是不是近视了?自己都没发现?”
她像个陌生人一样,付她三个十五块。却又像想要与她建立亲密联系一样,以姐姐的口吻,带她来配一副眼镜。
验光的时候,姜长?情拎着祈随安的包,紧张兮兮地在旁边坐着,趁此机会打量她的脸。
像对所有?平常家庭说的客套话那样,验光师用调侃的口吻,在祈随安耳朵边上,说,“你们姐妹俩感情可真好。”
姜长?情听了?,愣了?半晌,看向祈随安,见她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抿了?抿唇,然后?对着验光师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用力,反而显得不像笑。
平心而论,快成年前的一个月,姜长?情忽然来找她,不说自己是谁,不说为?什么要来,不说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祈随安对这一切,都并没有?什么感觉,没有?所谓寻找到自己亲人后?的涕泗横流,也并不愤怒,甚至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要质问对方——那两位生她的人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当初要抛弃她?
她心态挺平和的,因为?她清楚知道,既然姜长?情选择在这个时候才过?来找她,可能是出于所谓的一种时机成?熟,也可能是出于别的原因……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认,姜长?情迟早会离开?。
再?加上,姜长?情那与她过?于相似,却?过?于苍白阴郁的面容,总是会让她漫不经?心地觉得——
也许姜长?情只是想?在临死之前捡起那一点姐妹情,好让自己走得足够安心。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临死了?,觉得自己命数已尽,就得拉出过?往的遗憾来,填补个干净才算是走得安好。连李清修女最后?都让她替她去见父母一面。
一个从出生就没见过?面,只在十八岁之前一个月出现,带她去配眼镜,总是时不时用很多?个十五块,和她一块在医院消磨时间的亲生姐姐,有?极大的可能命不久矣,应该要是一种什么感觉?
祈随安不太清楚。
可能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过?期待。
大概是是因为?时间太短。
不过?她有?时候觉得那个冬天很漫长?,因为?太冷,记忆太长?,有?时候又觉得那个冬天很短暂,因为?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经?过?她的人仿佛都变成?了?一道虚影。
她像对待正常访客一样对待姜长?情,时不时也会有?相熟的人碰到她俩,多?嘴说一句,祈随安,原来你还有?个姐姐。
大部分时候她都懒得否认,是出于不解释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的目的。但这种不否认,会让姜长?情特别开?心。
她刚开??*? 始不敢不经?同意就担这一声?“姐”,后?来见祈随安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大着胆子,笑眯眯地应这一声?“姐”。
再?后?来,她开?始频繁进出祈随安的宿舍。南梧冬天长?,她担心她大冬天被子不暖和,给她换了?个说是从个老?棉花匠那里弹来的十斤被;担心她课多?起来没时间吃饭,又给她从家里慌里慌张地做两个稀里糊涂的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