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也好, 是什么凶兽也罢, 晚上锁好门总不会有错的。
鬼也这么想。
嬴寒山背靠着棵黄檗, 凝神注视着树后,那里有轻微的啪沙声,一双荧荧的眼睛在高草中起伏。
月光模糊地落下来, 在那眼睛主人的毛皮上落下一层银色。
它谨慎地闻嗅着,空气里有陌生的气味, 它判断不出那到底是猎物还是危险。
当那皮毛斑斓的野兽与树干擦身而过的一瞬间, 嬴寒山松手跃了出去。
峨眉刺的刃光割破黑暗,目标蓦地转身闪过这一击。这是只成体花豹,肌肉在皮毛下滚动, 像风鼓起了丝绸,它咆哮着后退两步, 压低前肢猛扑向她的肩膀。
嬴寒山抽身闪开它拍过来的利爪, 在这一个错身中把峨眉刺掼进它的侧腹。
血腥和野兽毛皮的膻味扑面而来,豹子被她摔出去, 低吼着再次爬起来,它窜进草丛里折向嬴寒山背后,她凝神,俯身,在它扑上来的瞬间割开它的喉咙。
林间安静了。
她背靠着树干平复了一阵呼吸,起身抓住豹子的后颈,把它拖向河岸。
那里堆叠着五六条影子,大多数是野犬,也有貉,这头成体的豹子横在它们之中,庞大得有点突兀。
它毛皮上的金钱纹像是金色锦袍上连珠的绣花,伤口只留在咽喉和腹部,最挑剔的猎人过来也指摘不出皮子上的毛病。她低头看着它,在它们之间坐下去,对着河水发愣。
过去的五天里嬴寒山一直在城郊的河畔狩猎。城郊的坟多了,刨坟的野犬也就多了。
这些吃死人吃得太多的狗猩红着眼睛,成群结队地守在路上,袭击牲畜和路人。她杀了五天,杀得周围全都干净。
其实这头豹子她在第四天就看到了,可惜当时有人从窝棚里出来查看情况,它被惊走了。
其实嬴寒山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干什么。
她不是在做杀大型肉食动物算不算杀生这种已经没有意义的实验,也不是刻意地想清除这周边有害的野兽,她只是……茫然。
最后那道天雷把水龙珠劈碎在她的胸口,也好像在那里劈出一个窟窿来。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长久以来自己所相信的东西的存在,她只能回忆起系统对她说的话。
“救,只是杀的附加。”
然后呢?
她现在是不是应该痛改前非了?是不是应该站起来,做点什么杀生道应该去做的事情?可紧迫感如此强烈,她却只觉得空洞。
胸前的那个不存在的空腔像是漩涡一样在扩大,为了防止它把她的脊椎抽出来皮肉翻进去,嬴寒山只能让自己的手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