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宁府,院落皆覆了一层薄雪,枝头结着晶莹的冰凌,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掠过檐下,却掩不住兰院里的暖意融融。
宁清洛拢了拢身上的白狐裘,指尖摩挲着袖口滚边的银线缠枝纹,目光扫过院子里喜气洋洋的丫鬟婆子们。
今日兰院上下都领了新制的冬衣,连最末等的小丫头都得了一件粉色缎面棉袄,正偷偷地拿脸蹭袖子上的软毛,笑得小脸通红。
"小姐,您瞧这料子,比春风阁的绸缎还软和呢!"春桃双手捧着绣海棠花的厚棉袄,眉开眼笑地凑到宁清洛身边。
她本就圆润的脸此时更显娇憨,眼睛里盛满欢喜,手指小心翼翼地抚着衣襟上的暗纹,像是怕揉皱了似的。
宁清洛轻笑着替她理了理额前散落的碎发,温声道:"喜欢就好,这天儿一日冷过一日,穿暖和些才好做事,省得冻着手脚。"
"哎呀,咱们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刘嬷嬷揣着新得的铜鎏金手炉,满脸红光地在一旁帮腔,声音拔高了几分:"不像有些人,寒冬腊月的连半筐碳都要克扣!"
她眼神意味深长地瞟向院墙外,意有所指地道:"前些日子,奴婢那老姐妹还说,天香院连二等丫头的月例都拖了半月呢。"
天香院克扣下人月例?
这怎么可能?
宁夫人禁足一个月而已,谢雨柔手头就没银子了?
谢雨柔是能吃还是能造,除了天香院每月的银子,还有之前她留下的大把家当,就算是谢雨柔挥霍,也用不了那么多。
怎么就能把天香院里的银子都花没了?
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宁清洛打死都不信。
也没听说过谢雨柔喜欢上赌博了,况且赌庄里出现女子本就敏感,要是谢雨柔去赌了,怎么也会有点风声的。
更何况谢雨柔极为爱惜羽毛,根本不可能沾染上赌博的恶习。
还有什么能花这么银两?
除非谢雨柔是摊上了什么无底洞了。
宁清洛微微皱眉,刚要开口,院门忽地被人撞开。
"砰"地一声巨响,惊得檐角积雪簌簌坠落。
一个披头散发的绿衣丫鬟跌跌撞撞冲进来,正是紫檀院的小翠。
小翠脸色惨白,鞋跑丢了一只,罗袜上沾满泥雪,连嘴唇都在发抖:"四、四小姐不好了!宁夫人带人闯进紫檀院,和于小娘打起来了!"
"咣当!"
宁清洛指尖一颤,茶盏脱手摔在青石砖上,温热的茶汤溅上裙摆,氤氲开一片暗痕。
她猛地站起身,眼前仿佛浮现出紫檀院满室的狼藉。
宁夫人被禁足半月,昨日方解,今日竟又不顾体面冲过去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