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留神地上有一小滩水,他踩了上去,立刻滑倒,双手伸直向前一送,一把将谢流忱给推下了楼。
望月台上陷入一片死寂,而后便响起了董越岭的大叫声。
他冲进屋内,不敢说是自己把失手把谢流忱给推了下去,只敢说谢流忱不慎落水。
所有人都听得呆住了,面上惊恐之色满溢,这可怎么和谢家交代啊。
很快有人大叫着扑到围栏边,一边寻找谢流忱落在哪儿了,一边对着仆从大喊:“快救谢大人!快去!天啊,怎的连个影子都寻不见了!”
月白色的衣袍在滚滚江水中只漂浮了一瞬,转眼就被浪潮吞没,再不见半点踪影。
——
鎏金香炉徐徐吐着轻烟,屋中的香气越来越浓。
谢流忱被香气和血气熏得几欲作呕,艰难地抬了抬头:“好疼……”
崔韵时坐在高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当然会觉着疼。
不说他在江水中被冲了那么远,在礁石上不知撞了几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都数不过来,光是现在,他的身上都不断往外淌血。
而她没让人给他清理伤口,也没给他止血,只拿了一副镣铐将他锁了起来,他连躺都躺不下去。
自然是疼极了。
一切都是天意,先前三个同窗因琐事打了起来,不知是谁先失了神智,开始往另外两人脸上扣马粪。
总之场面很快变得不可收拾,其余人全在劝架,她不想和身上有马粪的人说话,偷偷溜走,寻了个无人之处躲躲清净。
于是便在岸边捡到了已经死了,但等一会儿就会活过来的谢流忱。
她当即将他五花大绑,往马车中一塞,带来了自己的私宅。
她直觉自己被一箭射死这事一定与谢流忱有关,虽然不是他亲自动手,但事情多半因他而起。
她心情好的时候会比较讲理,但面对谢流忱的时候,她心情都不大美好,所以不需要讲道理,抽他两下出气就对了。
谢流忱只觉身上的痛楚越来越剧烈,他不知自己是痛得越来越清醒,还是因为清醒了才会越发的疼。
除了小时候身子弱,时常患病,长大后他极其注意爱惜自身,从没受过这样的罪。
眼眶发酸,他情不自禁掉了几滴眼泪,有些心疼自己。
他动了动手脚,猛然被两股力道拉扯回去,撞在一堵墙上,铁链撞击声不绝于耳,震得他四肢发麻。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立刻收起眼泪,望向面前之人。
他的目光像是冻结的雪层,冰寒刺骨,要在她身上划出伤痕。
这瞧不起人的眼神,可真是前所未见。
只这片刻的对视,崔韵时便知晓眼前这个不是上辈子的谢流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