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朝床趴着,抱怨道:“好累啊。”
“哪儿累?”
她晃着脚道:“足底疼。”
谢流忱走过来,帮她脱下鞋子放到一边,开始帮她按摩脚底。
崔韵时悚然一惊,身体似乎并不适应这样的亲近,本能地抖了一下。
她有点不好意思,可看他动作自然,她心想大概她忘记的那六年里都是这般过日子的吧。
等她享受完了他的一番好意,她往床内侧一滚,很快便睡着了。
谢流忱立在床边,脸上挂了一日的笑容尽数消失。
他看着她安然的睡颜,很沉地叹了口气。
夜渐深,谢流忱半梦半醒间感到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
崔韵时在他耳边轻轻道:“你骗我骗得还不够是吗?你怎么有脸说你与我是恩爱夫妻的?”
“你有什么值得我爱的,你配吗?”
他猛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等感受到脸上当真盖着一只手时,他整个人都抖了抖,几乎要魂飞魄散。
不要是真的,千万不要是真的。
他转动眼珠望向手的另一边,发现她睡得很沉,以至于翻了个身,把手打在他脸上都没醒。
还好只是个梦。
他这样想着,却完全感觉不到庆幸,只是疲惫地轻握上她那只手。
自她失忆之后,与她相对的每时每刻,他都倍感煎熬,就像一个冒充别人身份的罪徒,不知何时便会被拆穿,从云端落入地狱。
看见她对他绽放笑容的时候,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等她想起一切,这张脸上出现厌恶的表情时,他要如何接受。
他拥有她的每一刻,都在不断预演失去她时的情景。
谢流忱就这样侧躺着,等待着白日的到来,他不敢闭上眼。
夜太长了,他害怕清醒着看她对他笑,也害怕睡着后,能看她呆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
假如明日她就会恢复记忆,那么今晚他就不应该睡着,以免浪费了这最后可以安然相处的时光。
他抬手抚摸她的头发,感受冰凉的发丝从他掌下蹭过。
他一辈子都理直气壮,从不觉自己该对谁低头认错,即便自己当真有错,也轮不到别人指责,更不可能改过自新,为了旁人而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
何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他终于体会到了。
第66章
次日清晨崔韵时便醒了, 她本以为自己醒的最早。
一翻身,面颊却蹭到一只手上。
她抬眼往上看去,谢流忱正靠坐在床边, 他似乎想抬起手, 手指险些再次擦过她的鼻尖,复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