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传来被人触碰的感觉,谢流忱下意识将她的手按住。
崔韵时慢慢从他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目光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又转向四周,而后道:
“夫君,这是哪里?”
——
裴若望没想到会从谢流忱口中听说崔韵时失忆的消息。
她的记忆停留在新婚三日后,对于这之后谢流忱的所作所为全无印象。
她从山坡上跌下去时应是撞到脑袋,再因情绪激动难以自控,以至于脑中血块压迫,进而短暂地失忆。
虽然对身体没有影响,可是不知何时就会恢复记忆。
说这话时,谢流忱的神情笼着一层阴云,就像开在阴暗山谷中的花,叫人如何看都看不分明。
随时都有可能恢复,意味着谢流忱时时刻刻都要担心她会想起一切,而后毫无预兆地离去。
得到这样一簇不知何时就会彻底熄灭的火,比从未得到更加折磨。
可即便知晓接下它,从此就再难安宁,他却还是选择立刻把它攥在手里。
裴若望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对此,难得地没有说任何风凉话。
谢流忱迅速安排好了一切。
将崔韵时带回京城之前,他给白邈留下了足够分量的乌肉粉,保证他不会死去。
再安排人将白邈安置在偏僻之所,保证他能得到最好的吃穿用度的同时,也不让明仪郡主的亲卫找到他。
他是厌恶极了白邈,可是他更不想留半点让她因白邈之死而伤心的可能。
这一切崔韵时都一无所知,谢流忱给她另外编了一套说辞。
如今在她眼中,谢流忱几无瑕疵。
两人成婚六年,夫妻恩爱,如今是在此地闲游时,崔韵时意外受伤,才失却了这六年间的记忆。
他们从齐归山启程回京,两日后到了曲州符阳山。
游人来来往往,山道两旁海棠花灿若云霞,几乎人人手里都捧着一两枝花。
崔韵时探头看了一会,忽然叫马车停下,她下了车,在一棵花树前站定。
她看了许久,似是在赏花,又似在思索什么。
谢流忱默不作声站在她身后,心却已经高高提起。
她在想什么,她想起从前有关海棠花的种种了吗,是想起白邈曾折下花枝,在她散学的路上送给她,还是想起有关海棠花戒的往事?
不断有游人闲谈着从他身后过去,崔韵时却一直不发一语。
这种安静在慢慢地剐着他的皮肉,让他产生疼痛的幻觉。
崔韵时转头,注视了他片刻,忽而笑道:“夫君,我想要一枝海棠花,你帮我折一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