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转身,就听见布帛碎裂的声音,他回头,正看见谢流忱将那条死活都要找到的手帕撕成碎布条。
他一下又一下,将它们扯成碎片,然后丢进火盆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烧完之后,谢流忱端坐在桌前,看那一团灰烬在盆中轻轻地晃动。
盆里的火星子渐渐暗淡下去,他眼中的火光却烧起来。
裴若望看得很清楚,这一路上谢流忱都没哭,他眼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眼泪。
可是现在他烧完手帕,眼里却蓄满了泪水,被呛人的火一照,熏得红成一片。
裴若望咂摸了一下谢流忱从前待他的那点微末良心,还是安慰他道:“想开一点吧,不管什么事,都别跟自己较劲,你看你长得又好,官运又一直很不错,双亲……双亲有一半活着,你这日子多好啊。”
谢流忱喃喃道:“我好看吗?”
“啊?”
“我当真好看吗,会不会是你们一直都在骗我,其实我相貌粗陋,让人看了就作呕,没有人看得下我这张脸,没有人会喜欢我。”
他滔滔不绝地说话,像是停不下来,要将心里的恐惧全部倒空:“我是个丑陋的废物,所以她们都讨厌我,我本来就不该出生的,我也不想出生,是她要把我生下来……”
裴若望一开始本想嘲讽他,说你疯了啊。
可他看着谢流忱从未有过的狂乱模样,最后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
“你好看着呢,你爹都说了,你是最好看的孩子。我告诉你,当初我和盈章还没好上的时候,我还提防过你,生怕她被你的脸勾了去。”
“所以你说你好不好看,你要是个丑八怪,我提前两年就跟你称兄道弟了,丑八怪和陆盈章结为好友,我才能放心。”
谢流忱渐渐安静下来,他忽然道:“白邈来了,她去见他,她亲他。”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裴若望却听懂了。
他有一瞬间的震惊,终于明白谢流忱今晚为什么有些神智错乱。
他顿时与他同病相怜了起来。
他道:“只是亲一下嘴而已,你该大度一些。盈章都和别人生孩子了,我还不是想得开,你妻子现在又没跟别人生孩子,你比我好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知足吧。”
谢流忱听完,丝毫没有被他安慰到,他抬袖挡住自己的脸,裴若望却还是听见他沉重痛苦的呼吸。
裴若望看他这般想不开,思忖片刻。
不痛不痒的好听话谁都会说,可裴若望觉得谢流忱此时需要的是一剂猛药,以毒攻毒,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他道:“好了好了,你现在难过什么呢。你当年没认识崔韵时的时候,他们可是一对爱侣,少年人年轻气盛的,那肯定没少亲,闭着眼都能找到对方的嘴亲上去,嘴唇都亲出火花了,干柴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