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停下,崔韵时想先行下去,谢流忱却叫住她:“我这有香囊,你系上吧。”
“多谢。”
崔韵时伸手要接过,他却弯下腰,以一个低于她的高度,单膝半跪在她身前,将香囊系在她腰间。
他抬起头,两人目光即将相接的那一刻,崔韵时别开眼望向车帘之外的集市。
她记得他的原话,他说想与她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一同做些寻常小事。
大多数时候,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她都会遵守约定,尽职尽责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做他妻子时是这样,现在也是。
而他现在这样惺惺作态,她看了毫不动容,只觉得他有病。
即便他再怎么做小伏低,都改变不了他才是两人里有更多选择权的那一方的事实。
他想要和她在最后的时日做真夫妻,她就得配合他,而她从前想要一点尊重和善待,却怎么都讨要不来。
等他系好香囊,崔韵时转身跳下马车。
流苏从谢流忱指尖一晃而过,他仍躬着身,抬首从摇晃的车帘间,看她毫无留恋离去的背影。
他和自己说这没什么,他曾送给她一个防赢虫病的香囊,被她丢在路上。
如今她终于收下了他赠的香囊,他还能亲手帮她系上,这已是不小的进展。
谢流忱下了马车,紧随她而去。
她正在东瞧瞧西看看,顺着街道两旁的商铺往前走去。
人流如织,她的身影像一条鱼一样在人群中时隐时现,几乎要脱离他的视线。
下一刻,她当真就这么消失在他眼前。
谢流忱推开身边的人,走到最后一次看见她的位置,环顾四周,仍旧找不到她。
恐惧像被泼翻的墨一样在心中弥漫开。
他知道她不会就这么莽撞粗暴地离开,她想走和离的路子,他也还没做出让她必须逃走的举动,所以她只是和他走散了而已,可他仍是感到害怕。
她不见了。
因为她不想和他走在一块,若是他能牵着她的手,他们就一定不会走散。
谢流忱站在石阶上,呆望来来往往的游人,遍寻不得她的踪影。
他曾经那么确信已经将她掌握在手里,她离不得他,她只有他这一棵大树可以栖息依靠,所以他毫无顾忌地戏弄她。
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又算什么,这全是他自找的。
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谢流忱猛地回身,他心情正差着,一腔郁气像刺一样扎向身后之人。
然而目光一触到那人,他的眼神软了下来,轻声道:“你不管去哪,都和我说一声,我找不着你,我……”', '')